齐书沅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肉身的桎梏,沉入一片由无数光点与丝线构成的深邃之海。
那些微弱闪烁的光流顺着城市的神经脉络蔓延,穿过光纤、空气、甚至沉睡者的梦境,在每一个心灵深处悄然播下种子。
这片海洋,既是她的识海,也通过传道碑与整座城市的精神网络紧密相连。
七天七夜,她就像一颗恒星,稳定地释放着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律动,将修仙文明的底层逻辑,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悄然植入这个魔法世界的根基。
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奇迹。
一个终日与齿轮为伴的维修工,在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时,指尖无意识地划出一道微光——那是一道极细的银弧,如同晨露滑过叶尖般轻盈一闪。
刹那间,一股温润的震颤自金属表面传来,那颗即将滑牙的螺丝仿佛被无形之手温柔托起,随即“咔”地一声嵌入到位,纹丝不动。
他怔住了,掌心还残留着那股微麻的触感,像是电流,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暖意,仿佛童年记忆里母亲抚过他额头的手。
一个在厨房里忙碌的妇人,正切碎香料,刀锋翻飞间,空气中飘散出肉桂与星茴的辛香。
她心念一动,半空中飞舞的粉末忽然静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瞬,它们如受磁引般自动分成了均匀的三份,精准地落入汤锅,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她眨了眨眼,鼻尖嗅到一股清冽的气息,像是雨后山林中刚绽开的苔花,沁人心脾。
这些微不足道的“神迹”,汇聚成了风暴的雏形。
中央控制室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警报灯一圈圈旋转,投下猩红的光影,映在薇拉布满血丝的眼球上。
巨大的光幕上,一条鲜红的数据曲线正以惊人的斜率向上攀升,伴随着低频嗡鸣,仿佛整座空间都在共振。
她的十指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耳边回荡着系统不断报错的机械音:“异常神经突触生成……未知能量路径激活……趋同率持续上升。”她猛地回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疯了……这完全违背了神经学定律!他们的神经结构……正在自发地重组,模拟你律眼深处的能量通路!这不是学习,这是……趋同进化!”
小舟冷静的电子音在此时响起,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报告,与宿主的精神同步率已突破百分之五十临界值。警告,传道碑系统已触发‘逆向塑造’协议。系统的演化正在反向重塑宿主的底层存在形态。”
这句警告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他们正在见证一个神明的诞生,却也可能在目睹一个“人”的消亡。
齐书沅,正在被她亲手创造的洪流,推向一个未知的彼岸。
就在科学家们焦头烂额之际,城市的边缘地带,月光正悄然爬上一块古老的石碑。
远方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踩碎了夜露覆盖的落叶,窸窣作响。
一个瘦小的身影,借着月光,悄悄溜到了传道碑下。
是阿芽。
她怀里抱着一朵用糖纸精心折叠的莲花,每一片折痕都泛着彩虹般的光泽,指尖能感受到那层薄纸的柔韧与凉意。
那是她能拿出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小心翼翼地将纸莲花放在冰冷的碑座上,石面沁出的寒气透过裙角爬上膝盖,但她毫不在意。
她仰头望着那道盘坐于碑顶、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我想再看一次……再看一次那天的光。”
话音刚落,那朵脆弱的纸莲花竟无火自燃,升腾起一缕没有温度的银色火焰。
火焰无声燃烧,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像是融化糖果的气息,又夹杂着一丝金属氧化后的清冽。
彩色的糖纸迅速化为最纯粹的光屑,盘旋、凝聚,最终在阿芽的眉心三寸外,凝成了一枚米粒大小、结构繁复到极致的微型符核。
它静静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触之如春风吹拂面颊,而后悄然隐没。
就在那朵纸莲燃起的瞬间,数百米外高塔上的齐书沅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识海深处,一道早已沉寂的古老回路忽然自行点亮——那是她最初立道时留下的第一缕愿力烙印。
她的眉心,那枚古朴的道印正微微发烫,像是有温热的血液在皮下流动。
她并未调动灵力,也未曾睁眼下令。
原来,真正的道从不需要命令。
当一颗心以最纯净的方式呼唤光,光便会自己归来。
她的道,已经不再需要她亲自去施展。
它正在成为这个世界新的“自然规律”,一种无形的“惯性”。
这份感悟还未沉淀,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艾尔维斯的身影出现在塔下,他脸色苍白,呼吸粗重,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显得格外沉重。
“静默庭……通过了最终决议。”他抬头望着齐书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将启用‘终焉火种’,目标是焚毁已知星域内所有的超光速知识库,包括主脑、档案馆、以及所有文明的知识传承核心。他们要以一场文明大倒退为代价,彻底根除他们口中的‘道法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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