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城市尚未从昨夜的震撼中完全苏醒,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便已悄然弥漫开来。
那并非法令的宣告,也不是军队的号角,而是一缕忧伤而悠远的歌谣。
游吟诗人凯尔,这个往日里只唱些风花雪月或英雄史诗的年轻人,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抱着鲁特琴坐在街角,反复吟唱着一首名为《碑语》的新曲。
他的歌声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穿过薄雾,钻入每一个早起行人的耳中:“它不写功勋,不写神名,它写的不是字,是千年的痛……”
歌声所至,怪异的一幕开始上演。
一个正准备开门营业的面包师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烤炉里飘出的香气在他鼻尖变成了焦尸的恶臭。
一个清扫街道的妇人手中的扫帚哐当落地,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脑海中闪过一双被镣铐锁住、在矿洞里挖掘符石的手。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表情从困惑变为剧痛,那些被守秘会和教会用圣光与教义反复冲刷、早已深信不疑的“常识”与“历史”,此刻正像一面面布满裂纹的墙壁,在他们的脑海深处轰然崩塌。
“成了。”薇拉放下手中的监控符盘,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看向静立在传道碑下的齐书沅,声音里混杂着疲惫与兴奋,“传道碑释放的低频符波本身就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信息载体。凯尔的歌谣成了它的扩音器,它正在和全城每一个人的识海产生共振,强行剥离守秘会植入的‘认知锁’。”她看着街上那些抱头呻吟、眼中交织着痛苦与清醒的人们,不由得苦笑一声:“你的道……现在会唱歌了。”
话音未落,艾尔维斯的身影如鬼魅般从一旁的阴影中滑出,他带来了一个更惊人的密报。
“高层乱了,”他语速极快,压低了声音,“昨夜参与‘断链仪式’的三名长老,今天清晨被发现全部突发失忆。他们的记忆像是被格式化了,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和一些……错乱的片段。”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齐书沅:“其中一位,第二长老,被人发现时正跪在圣光大教堂前,像个忏悔的疯子,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他说……他说我们封印的不是邪物,是光。”
这个消息比街头的骚动更具冲击力。
那三位长老是守秘会权力的基石,是维系谎言的最高执行者。
艾尔维斯向前一步,声音更沉:“他们怕的从来不是你一个人觉醒,齐书沅。他们怕的是所有人,是每一个人,都想起来自己是谁。”
齐书沅沉默着,目光扫过下方骚动的人群,最终落回到眼前这块古老的石碑上。
她没有因敌人的混乱而欣喜,也没有因民众的觉醒而激动。
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片刻之后,她伸出手,从碑体一处昨夜战斗造成的破损处,轻轻剥落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
碎石入手温润,内部仿佛有流光在缓慢游走。
齐书沅指尖亮起微光,以一种截然相反的逻辑,开始在碎石上刻画。
那不是为了构建能量,也不是为了引爆元素,她所刻下的,是一种基于“逆向符锚”理论的极简符阵。
它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都不会产生。
它唯一的功用,就是承载并复制一段信息——一段名为“认知校准”的逻辑。
“小舟,”她轻声呼唤,一直警惕地守在身后的少年立刻上前。
“把这个,投入城市供水系统的魔法净化枢纽里。”齐书沅将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头交给他,“记住,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小舟重重点头,接过符石,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晨光中。
当夜幕再次降临,一场席卷全城的异变开始了。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也不是魔法光辉的对轰。
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富人区的琉璃灯,还是贫民巷的照明符石,都在同一时刻开始剧烈闪烁。
光芒明灭不定,仿佛整个城市的脉搏陷入了紊乱。
紧接着,所有的符灯光芒都稳定下来,却不再是单纯的照明,而是向着半空中投射出了一行行整齐划一、缓缓流动的浮空文字。
那文字很简单,只有一个问题:“你相信的,真的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像病毒一样,瞬间侵入了每一个仰望夜空者的心中。
次日,数十个街区同时爆发了大规模的骚乱。
但这并非暴动,没有抢掠,没有纵火。
成千上万的市民自发地走上街头,他们聚集在一起,却不是为了抗议什么,而是在互相展示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许多人的掌心,在不经意间触碰物体时,会浮现出一闪而逝的符文光芒,那是他们血脉中沉睡了太久的魔法天赋正在苏醒的迹象。
“我们要看见真正的魔法!”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随后便汇成了响彻云霄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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