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沉寂千年的黑碑发出的嗡鸣,仿佛一根无形的弦,穿透冰冷的空气,直接拨动了齐书沅的识海。
暗斑之中,她盘坐的身影纹丝不动,唯有指尖在小舟光滑的背部接口上轻轻划过,试图捕捉那稍纵即逝的共振。
执律者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颤栗:“那条逸散的光丝……是记忆的锚点。瑟琳娜没能说完的话,就藏在‘听墟阵’反向传导后的回响里。”
齐书沅缓缓闭上双眼,将外界的风雪与将熄的篝火隔绝在外。
神识如水银般沉入深邃的识海,刹那间,一段破碎到极致的画面炸裂开来。
她看到自己,或者说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正站在一座巨大星阵的中央高台。
那时的她,身着祭祀般的繁复长袍,手中紧握着一枚青铜符钥。
身后,是冲天火光与坍塌的城池,无数人影跪伏于地,哭喊与祷告声汇成绝望的洪流。
而她的面前,一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门,正在以无可挽回之势缓缓关闭,门缝中透出的,是死寂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她猛地睁开双眼,额角一滴冷汗沿着脸颊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带起一丝寒意。
这不是简单的回忆,识海深处某种被枷锁层层束缚的东西,正随着黑碑的嗡鸣而苏醒。
她的某个选择,一段足以颠覆认知的过往,曾被人用最决绝的方式强行抹去。
就在此时,营地另一侧的帐篷里传来米娅压抑的惊呼。
齐书沅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帐篷内,只见原本昏迷的塔莉亚正剧烈地抽搐着,双目紧闭,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唇角渗出暗红的血丝。
她的右手不自然地蜷曲,锋利的指甲竟生生划破了掌心,鲜血汩汩流出。
她就像一个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傀儡,用那流血的手指,在身下的沙地上疯狂地勾勒着,一笔一划,精准而诡异。
当最后一笔落下,塔莉亚骤然瘫软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沙地上,一幅完整到令人心悸的星阵图赫然成型。
米娅的战术平板正悬浮在阵图上方,淡蓝色的光束飞速扫描,与数据库中的无数典籍进行比对。
很快,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书沅姐,你看!”米娅的声音带着惊恐,“这幅图里,有三处关键的能量节点,其运转路径与所有现存典籍的记载完全相反!尤其是这里……”她指着屏幕上被红框标记的一处,那里有一行用上古符语标注的小字,“起源之战,非为抵御外敌,实为……清除异声。”
齐书沅的目光死死钉在那行小字上,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混乱。
那个被标记为“清除异声”的节点图腾,她再熟悉不过——那正是她幼年尚在修真界时,在无数个噩梦中反复出现的禁忌阵图!
她瞬间明白了,瑟琳娜,或者说现在的塔莉亚,根本不是被什么心蚀意识污染了,她只是一个被动的容器,一个被选中的媒介,那些被掩埋在时间尘埃下的远古记忆,正通过她,强行重现于世。
若不立刻进入她的梦境,找到那条侵蚀的路径并将其截断,这股庞大的意识流很快就会以营地为中心形成共振场,将所有人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心灵深渊。
翌日正午,风雪已停,苍白的天光照得雪地有些刺眼。
一辆线条流畅的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入营地,莉芮尔从车上走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婉笑容。
“听说你们这里出了点状况,我是奉命前来协助各位稳定心神的。”她说着,从随身携带的箱子中取出一枚精巧的水晶头环,其上流光溢彩,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件仪器可以有效隔离外界的负面情绪波动,帮助精神受创者快速恢复。”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面色苍白的塔莉亚身上。
然而,当她试图靠近时,昏迷中的塔莉亚却本能地发出一声低吼,皮肤之下,那些诡异的符纹如同活物般剧烈翻涌起来,充满了抗拒与敌意。
齐书沅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拦在莉芮尔面前,微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她情况特殊,不适合外力介入。不过,我昨夜消耗也颇大,不知可否让我先试一试?”
莉芮尔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爽快地将头环递了过来。
在接过头环的瞬间,齐书沅一缕微不可查的神识已经探入水晶内部。
果然,在那流光溢彩的核心处,她发现了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银线,那银线盘绕的形态,与她在某个绝密卷宗里见过的、属于守秘会最高机构“静默庭”的封印咒文别无二致。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感激地戴上头环。
在头环贴上额头的那一刻,她指尖一道微型“匿识符”已然激活,瞬间将她真实汹涌的精神波动伪装成一道平缓无奇的波谱。
她闭上眼,装作接受治疗,实则全部心神都凝聚起来,沿着那道银线悄然进行反向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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