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仿佛一个炽热无比的大火球,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它的威力,将逃荒队伍里那一个个破旧不堪的布帐篷晒得泛起惨白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苏晚正蹲在帐篷口,揉着酸痛的腰,连日来的奔波和劳累让她的身体仿佛散了架一般。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像炸开了锅似的,一声尖锐的喊叫划破了闷热的空气:“水井干了!”
这声喊叫犹如一道惊雷,瞬间让苏晚的手猛地一抖,刚刚给母亲精心煎好的草药,“哗啦”一下泼出了半碗在地上,褐色的药汁迅速渗进干裂的土地里,仿佛被这干涸的大地急切地吞噬。
林氏虚弱地靠在草席上,剧烈地咳嗽着,那咳嗽声就像一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叶子,脆弱而无力。她气息微弱地问道:“晚晚...出什么事了?”
“您歇着。”苏晚心急如焚,急忙把药碗往旁边一放,顾不上许多,撩开帐篷帘便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强烈的日头如同针芒一般,直直地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晚眯起眼睛,费力地望去,只见村头那口老井边已然围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人。一只水桶被狠狠地砸进井里,“咚”的一声闷响过后,却半天都没听见期待中的水声,那寂静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他奶奶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愤怒地踹了井沿一脚,那一脚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井沿上的尘土被震得飞扬起来。“昨儿还能打半桶水,今儿就见底了?”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在空气中回荡。
人群中,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费力地挤了进来,正是王二虎。他脖子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平时他就总爱凑在队伍前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机会。此刻,他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唾沫星子像雨点般喷到领队老周的脸上:“我说老周,你当咱们都是傻子不成?这井里的水怕不是被你偷偷藏起来了吧?”
老周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像熟透了的番茄,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大声辩解道:“二虎兄弟,我老周带了十年路,向来问心无愧,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缺德事?”
“十年?”王二虎不屑地嗤笑一声,那笑声充满了嘲讽,“十年的时间,够你藏多少坛水了!咱们这些老弱病残在这烈日下渴得嗓子冒烟,你倒好,躲在帐篷里偷偷喝水?”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跟着起哄,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和不顾一切,推推搡搡地朝着老周的帐篷涌去,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和绝望都发泄在那里。
苏晚望着那些泛红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后颈不由自主地冒起一层冷汗——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和当初疤脸看小川时一模一样,那是一种在极度饥饿和干渴之下,人性被扭曲的眼神,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能做出任何疯狂的事。
“小川!”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转身朝着自己的帐篷拼命跑去。
当她猛地掀开门帘的那一刻,整个人差点因为太过急切而栽进去。只见弟弟苏小川蜷缩在草席上,小小的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裂开的血口触目惊心,小脸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仿佛要把自己燃烧殆尽。
“晚晚...”林氏颤抖着伸出手,摸出一个缺了口的瓷杯,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心疼和无奈,“我...我用最后半口水给他润了润唇,可...”
苏晚“扑通”一声跪下来,伸手摸了摸小川的额头,那热度烫得像刚从炉灶里拿出来的烙饼,让她的心猛地一揪。她急忙掀开药箱的布,手在里面飞快地翻找着,各种草药和器具在她的手下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娘,烧火,我要煮退热汤。”她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微微发颤。
林氏吃力地扶着帐篷杆,想要站起来,“我去。”
“您坐着!”苏晚赶忙按住她的肩膀,“我来。”她迅速抓起两把晒干的青蒿,塞到母亲手里,“用这个煮,记得多加水。”说完,转身又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浸在最后半盆凉水里,那水因为暴晒,已经没了多少凉意。她把布绞得半干,轻轻敷在小川的额头上。
小川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舔了舔,那细微的动作像一把刀,狠狠地刺痛了苏晚的心。苏晚的心尖忍不住发颤,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根细棉签,蘸着水,轻轻地点在他的唇上。血珠混着水渗了出来,那殷红的颜色让苏晚的喉头发紧——这是严重脱水的迹象,如果再拖下去,小川可能真的撑不过今晚了。
“娘,”她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人来闹,您就守着小川,什么都别应。”
林氏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晚晚,你...”
“我去看看水井的事。”苏晚把母亲的手按在小川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您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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