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微澜就醒了。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主人,水烧好了。”秋蘅端来一碗热水,碗边有点烫手。
“谢谢。”她接过碗,喝了一口,暖意涌上。
外面传来马蹄声,是谢云峥在检查马匹。夏蝉已经站在屋顶上,一手搭凉棚往远处看。
“村口有人守着。”她说,“拿棍子的,不让进。”
沈微澜放下碗,走到门边。冬珞正蹲在地上画图,用炭笔标出几个点。
“你说那几个村子都靠一条河喝水?”沈微澜问。
“对。”冬珞点头,“上游是清河县,下游五个村,病得最重的就是中间这个李家屯。”
春棠抱着账本走过来,“咱们带的药够三批人用,面罩做了六个,每人两个轮换。”
“先去村口。”沈微澜抓起披风,“把面罩戴上。”
一行人走到村外,果然看见几根枯树枝横在路中间,三个男人拄着木棍站着,脸上裹着脏布,眼神死死盯着他们。
沈微澜摘下面罩,露出脸,“我们不是来逃命的,是来治瘟的。”
没人说话。
她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你们怕,可再这样下去,全村都会没命。”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走出来,衣服破烂,声音沙哑:“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是拜神驱邪,你们这些外人,凭什么改规矩?”
“凭我们敢进来。”谢云峥突然开口,大步上前,“我是镇国侯谢云峥。若这村因无人救而绝户,史书会写——官不作为。”
他解下腰间玉佩,往地上一扔,“我拿这个做保。三天内没人好转,我自绑去衙门领罪。”
人群骚动了一下。
老头低头看了看玉佩,又抬头,“你们要干啥?”
沈微澜招手,“春棠。”
春棠立刻拿出六个布面罩,都是浸过药水缝好的,一层棉一层纱,边上系带。
“每人一个。”她说,“戴好才能防病气。”
有个年轻女人抱着孩子缩在墙角,听见这话喊了一句:“谁信你们!说不定你们自己就是带病来的!”
沈微澜没争辩。她转头对夏蝉说:“把昨夜收的那具尸首抬出来。”
夏蝉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两人用草席抬着一具盖着布的尸体走到村外空地。
沈微澜指着地方,“就这儿烧。”
她亲自划火折子,点着了底下堆的硫磺和干柴。火苗腾起,黑烟滚滚。
“烧了尸体,病气才不会传给别人。”她说,“这不是毁尸,是救人。”
有人开始骂,“祖宗规矩不能破!烧尸断香火!”
“那你告诉我。”沈微澜转身看着那个抱孩子的女人,“你儿子发烧两天了,是不是快不行了?你是想让他活,还是按老规矩等死?”
女人愣住,抱着孩子往后退。
秋蘅这时端着一碗药走上来,“这是第一锅防疫汤,专退高热。我喂你儿子喝,三时辰没见效,你们打死我都行。”
她说完,也不等回应,直接走过去,轻轻接过孩子。
那孩子满脸通红,嘴唇发紫,呼吸急促。
秋蘅小心撬开嘴,一点点喂进去。
全场静了。
谢云峥站在沈微澜身边,低声道:“你不怕她出事?”
“怕。”沈微澜盯着秋蘅的手,“可总得有人先做。”
过了半炷香时间,孩子咳了几声,额头渗出细汗,呼吸慢慢平稳了些。
女人突然跪下,“大夫……求您再给一碗……”
秋蘅点头,“再熬一锅,马上就好。”
人群开始松动。
冬珞悄悄拉沈微澜袖子,“东头那户人家屋后有脚印,新踩的,不像村民。”
“记下来。”沈微澜低声回,“别声张。”
这时村正老头咳嗽两声,“你们说要咋办,说吧。”
沈微澜站到一块石头上,“七件事:第一,水必须烧开再喝;第二,病人单独住一间房;第三,死了的人当天烧掉;第四,进出屋子洗手熏香;第五,人人戴面罩;第六,茅坑撒石灰;第七,野味死禽一律不准吃。”
有人喊:“烧水费柴!哪来那么多柴?”
“我们带了煤饼。”春棠掏出一包,“一人一天两块,省着用能撑十天。”
“石灰哪来?”
“我们也有。”冬珞指了指马车,“五袋。”
“那……谁管这些事?”老头问。
“我管账。”春棠举手,“谁领东西我登记,不乱发。”
“我负责分药。”秋蘅说,“每天早晚两顿,我去各家看情况。”
“我守外围。”夏蝉拍剑,“有人想冲进来,我说了不算。”
冬珞抬头,“我在墙上画路线,哪里危险标出来,夜里巡逻走那边。”
沈微澜看着众人,“你们选两个人跟我们一起做事,粮食药品每日公示,你们监督。”
老头沉默好久,终于点头,“东头李二媳妇识字,西头赵老三会算数,让他们跟着。”
“行。”沈微澜跳下石头,“现在就开始。”
春棠立刻搬出箱子发面罩。有人犹豫,有人抢着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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