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久违的酥麻感从她的脚底传来。
李阿婆的双腿已经三十年没有知觉了,做了三十年的累赘,但现在,突然之间,大地传来熟悉的温暖。
那是一种微妙的刺痛,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重生。
她无用的四肢开始动弹;她颤抖着,与瘫痪的束缚作斗争。
她已经几十年没有使用过它们了,但她的身体现在有了反应。
然后,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站了起来。
她的双腿仍然颤抖着,支撑着她。
在她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之前,她感到有一种冲动,拖着脚步走出了门。
地面是潮湿的,潮湿的痕迹沿着一条看不见的路径延伸。
她每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喉咙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一段赶尸契约咒语。
第二天,她的门外出现了脚印,与很久以前一个熟悉面孔的脚印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蔓延开来。
在深山的后面,断桥边,樵夫举起斧头,却看到自己的影子分成了双重轮廓。
他自己的黑影被反射出来,但在它旁边,是一个赤脚男孩的影子,一段回忆。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被迫踏入地面上一个看不见的凹槽,他的脚沿着一条预先确定的、看不见的路径行走。
这时,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很微弱,就像一个生锈的铃铛轻微的颤抖声,但没有真正的声音。
在他的脚下,一种奇怪的心跳开始跳动。
回到村里,一个孩子正在发烧。
母亲想起了古老的习俗,把发烧的孩子的脚放在门槛外的地面上。
这是她听说过的一种治病的方法。
一种温暖,就像其他人描述的那样,似乎渗入了地面。
半个时辰内,孩子的烧就退了。
第二天早上,水坑里的水奇迹般地形成了三组脚印,它们汇聚在一起,指向那座孤独的寺庙。
在每个脚印的边缘,用古老的文字刻着:“我在行走。”老族长哭了,一个残酷而安静的事实被说出:“他没有回来……他从未停止过。”
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村子的中心。
在义庄的后山,藤蔓这种生命力量已经蔓延到了七块界碑。
在寅时,石头颤抖起来,上面出现了血一样的图案,组成了几个字:“继承者无名。”一个年轻男子,充满了鲁莽的勇气,把一块石头碎片磨成粉末,然后喝了下去。
当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时,一个幻象涌上心头。
他看到一个穿着旧长袍的身影,手持拐杖,带领着成千上万张没有面孔的人,引导他们走下白骨楼梯,进入地下。
他醒来时,手掌上有一个血印,一个弧形的印记,与门梁的形状一样。
在遥远的鬼都,年轻人的觉醒和行动被感知到了。
林青竹站在幽都的边缘,立刻感觉到了什么,网络的动静有了回音。
他望去,看到一条由铃舌草叶子铺成的小路从他的世界延伸到人类村庄,一条正在形成的道路。
风在他耳边低语:“你没有走完这条路……这段旅程。我会完成它。”他转过身,开始行走,身影渐渐消散。
他的脚步声与根的脉动同步,一种跨越数英里都能感觉到的节奏。
鼓声越来越响。网络完全觉醒了。
那股暖流,最初只是星星点点的温热,像是地底深处沉睡的巨兽,在漫长的冬眠后,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然而,这股暖意并非毫无章法,它精准地循着那张看不见的大网,沿着每一条细密的根须,向着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蔓延。
瘫了三十年的李阿婆最先感知到这股异动。
她的双腿早已如枯木,毫无知觉,可这个夜晚,脚底板却传来一股久违的酥麻,仿佛有无数温顺的蚂蚁在缓慢爬行。
起初她只当是错觉,可那股暖流却越来越清晰,顺着脚踝、小腿,一路向上,所过之处,干涸的经络像是被春雨浸润的土地,重新焕发出微弱的生机。
她试着动了动脚趾,那根三十年来纹丝不动的小趾,竟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李阿婆浑浊的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她双手撑着床沿,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那双被村人断言将至死都无法站立的腿,竟在剧烈的颤抖中缓缓绷直。
她赤着脚,踩在了冰凉湿润的泥地上。
没有预想中的刺骨寒意,反而像是踩进了一汪温泉,一股更加磅礴的暖流自大地涌入她体内。
她颤抖着,扶着门框,沿着门槛外昨夜雨水留下的湿痕,一步,又一步,竟真的走了起来。
这一圈走得极其缓慢,每一步落下,她都能感觉到体内的气血随之震荡,与地底深处某个恒定的节拍达成了诡异的共鸣。
这共鸣牵动了她的声带,喉间竟不受控制地哼出半句不成调的曲子——那正是村中早已失传的《赶尸契文》里的一句残调。
翌日清晨,李阿婆的儿子端着药碗进屋,却见母亲安详地睡在床上,气色红润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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