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佛寺一别,对武安王身份的猜测,姜颂始终放不下。
可偏偏疏月叮嘱了她,不可多动心思,最好成日里轻松惬意,睡到日上三竿才好,便是镇远侯被处决之后的查案细节,也不许她去追问傅溦,只管安心养病。
实则自从回京之后,她就再不曾有过任何不适,可疏月只说她查遍医书,更觉她身上之毒,毒性难测,要姜颂在她想出治疗之法前,不许再生事端,逼得姜颂除了进宫由顾太医看诊之外,都只能被钧瑶盯着,躺在床榻上,无聊至极。
然人的身子能被看住,心思却是锁不住,姜颂入宫诊病,也不忘四处打探消息。
正巧那日姜顺多留了姜颂片刻,姜颂便又趁机,探听起武安王薛焱的事起来。
“大姐,武安王不是一直驻守赢州,为什么突然回京,你知道原因吗?”
姜顺对姜颂素无隐瞒,直言道:“我听你二姐说,是你的册封典仪后不久,武安王连上了三封请安奏章,说边境安宁,要回京拜会镇国大长公主。”
姜颂不由大惊,“他是要见我?”
姜顺点点头道:“他奏章里是这样写的,你二姐也奇怪呢,还来问我如何处置。”
“那大姐你是怎么说的?”
姜顺不悦地将嘴一撇,愤愤道:“我当然不依了。当年要退婚的是他,半点情面不给你留,让你成了全上京的笑话,如今又说要来拜会你,谁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可你二姐说他言辞恳切,真心悔过了也未可知,就心软答应了召他回京。”
“但我看他回京之后,也没有寻你问候过,旁人还说什么少不更事,如今沉稳多了。我只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姜颂自然知晓姜顺是为自己不平,可看自己大姐这般愤慨的模样,她也实难联系到自己所见的那位武安王身上,故试探着开口,想说几句公道话来,“其实前些日子,我们见过,他对我,还真的不错,礼敬有加,十分关照。”
姜顺定了定神,回想起她见过的薛焱,和那些传言,仍旧不肯相信,“真的?你是不记得了,他那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如何冒犯过你,我却忘不了。照你说的那样,礼敬有加,十分关照,那不是沉稳多了,是换了个人吧?”
倒也不是不可能,姜颂垂下头未答,未将自己那些无端猜测道出,那厢姜顺却有些急躁起来,一把攥住姜颂手腕道:“你如今不记事,可不许对那个武安王生出心软来,他当初如何坏你名声的,你一辈子也不能原谅他。”
姜颂点了点头,满口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略坐了片刻,姜颂那股子吃了药就犯困的劲又上来了,遂向姜顺请辞,打算回家睡个昏天黑地,可方出了殿门没多久,便碰上了在宫道上闲逛的薛焱。
他又换回了初见时的一身红衣,瞧着张扬恣意,正同周遭的世家子弟谈笑着,一眼望见姜颂,便又顿生出几分柔和缱绻来,笑着先同她问好,“好巧,殿下今日也进宫来?”
“嗯,来看看大姐。” 姜颂并未提及自己是来诊脉一事,毕竟眼前人的身份尚不明朗,还不到和盘托出的时候。
“我们是来拜见太后的,太后说上林苑的猎场刚整修完毕,叫我带着他们几个去练练骑射,松松筋骨,你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薛焱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似乎是想说得更顺理成章些,可那双眼睛总是藏不住怯意,似乎是怕被拒绝一般。
姜颂沉吟片刻,未曾答复,他便又着急出言替她找补起来,“我都忘了,你的记忆没有恢复,身子大抵也还没有痊愈。是我冒失了,你还是,多歇息得好。”
一阵早春的风吹来,乍暖还寒之际,有些凉飕飕的,直把姜颂的困意吹得烟消云散。
“不碍事的,我与你同去。”
姜颂也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境,就那样随着薛焱的脚步,踏着春日的青草地,掠过满枝头欲开未开的春花,满怀着踏春的心思,步履轻快。
薛焱总是如此,每每邀了姜颂同行,却又总是不多话,显得过分紧张,甚至跟几个世家子弟说笑时都更松快自然一些。
那些少年人缠着要同他比武,他也来者不拒,剑不出鞘,一招一式地接,便是来人三两成群一起攻来,他也不见丝毫慌乱,身形更是游刃有余,只满脸笑着,乐得哄着那群少年开怀。
他的招式,姜颂只看一眼便猜得到下一招,实在是熟悉得很,不由侧首询问钧瑶道:“淼淼与武安王是双生子,应当长得很相像吧?”
钧瑶不假思索道:“的确是极为相像的,虽说是龙凤双生,男女有别,可他姐弟二人的身形容貌却是一般无二,若非是性子大相径庭,只怕我们且认不出来呢。”
话说至此,钧瑶看着自家姑娘直直盯着武安王的审视之色,也觉察出几分不对来,试探问道:“姑娘是觉得。。。”
“我怎么觉得,还是得试过之后才知道。”
话音刚落,姜颂自兵器架上顺手抽出一把剑来,飞身便向着薛焱刺去,出剑虽未尽全力,速度却已是极快,寻常人决计躲避不开,可薛焱却似早有预料般,闪身避过,甚至还有余力反手挥过未出鞘的剑柄抵挡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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