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瑶点点头,在姜颂床榻之侧坐下,问道:“姑娘想说什么?”
“今日在麟德殿,大姐与二姐争执时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钧瑶有些犹豫,想来是夹在两位主子之间,她并不好做个评断,故而小心翼翼地斟酌道:“两位姑娘所言,皆是实情,只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故而各执一词罢了。”
姜颂往里挪了挪身子,钧瑶会意便歪到了姜颂身旁,两人一并躺着歇息,“我猜也是如此,若她二人有不实之言,以当时那个剑拔弩张的态势,必然会被对方驳斥。那我从前,是站在大姐那一边的?”
钧瑶仍旧摇头,接口道:“姑娘从不掺和府里这些事的,除非有人把麻烦寻到姑娘头上来。大姑娘与二姑娘都与姑娘处得来,倒没什么姑娘站在谁那边的说法。”
“可我应当,是与大姐更亲近些吧?二姐性情端和周到,得众人喜爱,我与她处得来该是常事。可以大姐在姜府的处境,她又心思细腻,我若不向着她,大抵,是处不来的。”
钧瑶点头称是,又试探着开口说道:“其实连我也不知晓,大姑娘与二姑娘之间,有那么多的故事。她们本来,都是极好的姑娘,能和睦相处岂不最好?姑娘不妨劝劝大姑娘去?”
姜颂断然拒绝,“我不去。大姐所受委屈皆是真的,我若去劝,岂不更是给她委屈受?我受委屈,她替我出头,她受委屈,我倒去劝她忍气吞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终究是她二人的事,自己不明就里就掺和进去,没得劝和不了二人,徒增尴尬,让大家心中互生出更多怨怼来了。姜颂打定了主意不去,钧瑶也不再深劝。
片刻后,姜颂复又问道:“我与父亲,如何呢?”
“相爷待姑娘很好,只是,顾忌着夫人不喜,只能偷偷得好罢了。”
姜颂猜也猜得出来,那沈夫人是侯府出身,家世尊贵,又生出了二姐这般神仙人物,带着一家人得道升天,如何能够得罪于她,自然,只能委屈自己这个没得身家背景的“孤女”了。恐怕她与父亲的关系到底好与不好,还很难说。
如此看来,自己比大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还练了一身好武艺,等闲人近不得身,也不敢动辄得罪于她了。
先前寻不得家,她是个漂泊无依的孤女,如今回了姜家,却也未曾感受太多家的温情,反是颇多明争暗斗,好不闹心,叫人想起来便觉得头疼,倒不如从前一个人清净。
“还有一事,听傅溦说,我在前线阵亡后,他便将你讨到了护国公府中。你应当是姜家的丫鬟吧,他为什么讨你去?”
“我是姑娘的丫鬟,自姑娘十二岁入府起,便跟随在姑娘身边,一同读书,一起习武,极少分开。姑娘待我有如姐妹,我这辈子,也只愿意跟着姑娘。姑娘一去,我本该是要回到姜家侍奉的,可夫人与四姑娘连姑娘都容不下,又岂能容得下我?
“我那时打算,一根绳子吊死殉了姑娘罢了。是国公爷寻到了我,又向二姑娘讨了我来,将我留在了国公府里,才等到了姑娘回来。”
钧瑶一番话说得赤诚,叫姜颂心中一时又是怜惜又是动容,半撑起身子来,定定望着她,默默许久。
“国公爷瞧着性子冷淡,实则是个念旧情的人。他自年少便与姑娘情重,想来为了姑娘,也不忍见我受苦。”
姜颂慎之又慎,酝酿半晌,方试探着开口道:“我同傅溦,先前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谊?”
钧瑶蓦得脸上一红,踌躇许久,不知如何开口。
姜颂见她的模样,更是确认心中猜想,遂追问道:“我倾慕于他,对吗?”
钧瑶一怔,眼神忽得明亮,忍不住笑道:“姑娘想起来了?”
“果然是这样。”姜颂轻叹一声,摇头无奈接口道:“我什么也没想起来,但这件事,并不难猜。”
自然是好猜的,自己在生死边缘上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名字,若不是自己的,那必然也是个顶要紧的人的,不是特别怨恨,就是十足珍爱。
从目前众人的态度来看,姜颂与傅溦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反倒都觉得他二人情深义重一般,那便该是,爱慕之心的可能更大。
如今得了钧瑶的答复,姜颂也算了却了一桩疑问。
“姑娘若仍对国公爷有心,不妨去多同他来往些,我瞧他对姑娘,也很是上心,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姜颂手臂撑得累了,也歪了身子躺下,眼睛直直盯着床顶悬挂的玉纱,仍是断然拒绝道:“我不去。且不说我如今这身子,能不能挣出命来尚且两论。便是我康健如昔,他这会儿半点意思也无,我贸然问他这些往事,岂不是自找没趣?”
“姑娘说得哪里话?这三年来,国公爷也很是思念姑娘,他对姑娘,可尽是真心。”
姜颂仍是摇头,“如果是你私心爱慕一个人,误以为她死了之后,竟又得了机缘重逢,你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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