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城市还沉浸在一片深蓝色的静谧之中,只有远处天际线泛起的一丝鱼肚白,预示着黎明的临近。
108宿舍里,此起彼伏的鼾声和轻微的磨牙声构成了夜晚最后的交响。就在这片混沌的睡意深处,一阵尖锐、执着、毫不妥协的闹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宿舍的宁静。
詹晓阳几乎是应声而动,仿佛他的睡眠本就浮在表面,等待着这一声召唤。他没有常人被惊醒后的迷茫和烦躁,眼睛在黑暗中倏地睁开,清明得不像一个刚脱离深度睡眠的人。他利落地伸手按掉枕边那只老旧闹钟的开关,动作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迟疑。寒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暴露在被子外的胳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深吸了一口这清冷的空气,像是给自己注入了一剂清醒剂。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侧耳听了听隔壁床铺的动静——黄朝彬那边只有沉重而均匀的呼吸声。詹晓阳无声地笑了笑,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冰冷的水泥地透过薄薄的拖鞋底传来寒意。他走到黄朝彬床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粗暴地摇晃,而是先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朝彬,醒醒,到点了。”
黄朝彬在梦中咂摸了一下嘴,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企图将那烦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詹晓阳不为所动,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兄弟了。他伸出手,这次没那么客气了,坚定地摇晃着黄朝彬的肩膀:“朝彬!接货!撬头!再不起来,堂舅的车到了可不等我们!”
“接货”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咒语,终于穿透了黄朝彬厚重的睡意。他猛地一激灵,像条被扔上岸的鱼,挣扎着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神涣散,带着浓重的鼻音:“啊?……几点了?……天还没亮啊晓阳……”
“快五点了,赶紧的,动作轻点,别吵醒其他人。”詹晓阳说着,已经转身开始套上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拉链拉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黄朝彬坐在床上,揉了足足半分钟的眼睛,才仿佛灵魂归位。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不情不愿地开始摸索自己的衣服。寒冷的空气让他牙齿微微打颤,穿衣服的动作也显得笨拙而迟缓。两人像两个潜入敌营的特工,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洗漱,然后一前一后,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宿舍楼。
室外,凌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包裹了全身。与室内浑浊的空气不同,这里的风带着江水的湿气和泥土的味道,冰冷而清新,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到了校门口,门还没开,保安大叔还在睡着觉呢?两人喊了半分钟保安大叔才出来开门。詹晓阳告诉大叔,半小时后有两位女生也要出门,他们是去江边读书的。
保安大叔摇摇头,不过见怪不怪了,每到这个时段,这帮孩子不要命似的狠读书,为的就是能考出好成绩。
他俩缩着脖子,双手插在兜里,快步向镇外的桥头走去。那是他们和堂舅约定好的接货点,偏僻,但货车停靠方便。
寒冷似乎把语言也冻住了,黄朝彬还在与残存的睡意搏斗,时不时打个哈欠。詹晓阳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像是在确认路况,又像是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到达桥头时,天光又亮了一些,已经能勉强看清江面上氤氲的雾气。等了约莫五分钟,一道熟悉的、略显疲惫的车灯由远及近,最终,那辆熟悉的、风尘仆仆的蓝色中型货车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驾驶室的车窗摇下,露出了堂舅那张被长途驾驶刻满疲惫,却又带着憨厚笑容的脸。
“晓阳,等久了吧?今天货多,要送去哪里存放?”堂舅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乡音。
“没多久,舅,您辛苦。”詹晓阳拉开车门,率先跳上了副驾驶。黄朝彬也跟着上了车,车内混合着烟草、机油和汗水的气味,并不好闻,但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属于劳动和奔波的味道。
詹晓阳看了一眼堆得满满当当的后车厢,这次的不是塑料制品,而是摞得整整齐齐的纸箱,里面是沉甸甸的餐具。他心思一转,对堂舅说:“舅,这次货多,您直接帮我们把车开到我们租的房子那边去吧,就在市场边上,拐进去不远,省得我俩再一趟趟搬了。”
堂舅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你们指路。”
车子重新启动,下了南春桥,接着左转进入南春路。寂静的早晨,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封闭的空间里被放大,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车子在詹晓阳的指引下,七拐八绕地停在了一间低矮的平房前。
卸货的过程简单而高效。三个男人不到十分钟,一百套餐具便整齐地码放在了木板床上。
詹晓阳拍了拍手上的灰,从随身携带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塞到了堂舅手里:“舅,这里是三千块,您点点。麻烦您转交给我大舅,是餐具的定金,我让他厂里的存货不要卖了全都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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