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相对干净点的平台上,我们仨跟三条刚从化粪池里捞出来的死狗一样,除了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证明我们还活着,连抬起眼皮都觉得费劲。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糊满了那墨黑粘稠、散发着能把死人熏醒的冲天恶臭的污水,湿透的衣服紧紧裹在身上,又冷又沉,像套了一层冰凉的铁皮。林三刀背上的伤口被那堪比生化武器的污水一泡,边缘的皮肉都开始不正常地发白、翻卷,甚至能看到底下微微颤动的嫩肉,血水混着黑水不断渗出,看着就让人牙酸,疼得钻心都是轻的。他额头上的冷汗跟开了闸似的,混着满脸的黑水往下淌,在下巴汇成浑浊的水滴,牙关咬得死紧,腮帮子上的肌肉一条条绷起来,愣是没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哼。囡囡被叶瓷死死护在怀里,情况稍好,但小脸也吓得没了血色,趴在她妈妈湿透的胸前,小声地、一抽一抽地哽咽着,显然是吓坏了。
“妈的…这味儿…真他娘的上头…够劲…”我抹了把脸,甩掉一手粘稠的黑水,感觉自己的嗅觉神经已经在这混合型毒气的持续攻击下彻底阵亡,现在闻什么都带着一股子下水道混合腐烂尸体的底色。回头望了一眼来路,那几个扭曲的秽行者还在我们跳下水的地方焦躁地徘徊、嘶吼,但它们似乎对离开那片被严重污染、如同它们老巢的区域有所顾忌,只是在那边缘打转,并没有追上来。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暂时安全了,但代价惨重得让人想骂娘。体力在刚才那番夺命狂奔和污水潜游中几乎消耗殆尽,现在手脚都软得跟面条似的。林三刀的伤势明显恶化,光是看着都替他疼。精神状态更是因为这接连不断、一波狠过一波的视觉、听觉和嗅觉冲击,还有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低语,而被折磨得快要到极限,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不能停…在这里停下…就是等死…”叶瓷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却像一根被拉到了极致的弦,依旧绷着一股不肯松懈的劲头。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囡囡的情况,确认孩子除了惊吓并无大碍,只是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抬起苍白得吓人的脸,看向我和几乎快要虚脱的林三刀,眼神里是强行压下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那些秽行者没追来,这不正常…说明这片区域可能还不是它们的主要活动范围,或者…更可怕的是,前面有让它们都感到忌惮、不敢轻易靠近的东西…”
她的话像一块冰,顺着脊椎滑进我们心里,让原本就因为寒冷而发抖的身体更添了一丝寒意。让那些扭曲、疯狂、只知道吞噬和污染的怪物都忌惮的东西?那得是什么级别的、超出我们想象极限的鬼玩意儿?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咬着后槽牙,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挣扎着从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站起身,感觉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沉得抬不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软又飘。命纹盘那根指针依旧像个偏执的疯子,在不屈不挠地死命颤抖着,坚定不移地指向下游那片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暗深渊,方向没变,但仔细看去,它颤抖的频率似乎比之前更快、更急促了一些,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尖啸,催促着我们,又像是在预警着前方无法想象的恐怖。
我们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像一串绑在一起的、随时会散架的破烂,再次踏上了这条通往未知死亡的征途。这一次,脚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虚浮无力,仿佛随时会瘫倒在地,但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警惕,耳朵竖得像受惊的兔子,眼睛瞪得快要裂开,扫视着前方和两侧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角落。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能把人熏晕过去的恶臭,此刻反倒成了我们唯一的“保护色”,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被那些主要靠感知生者纯净气息的秽行者轻易发现了——如果这鬼地方还有其他这类玩意儿的话。
沿着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阴森渠道继续向下游跋涉,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更加诡异,更加…不似人间。渠道两侧墙壁上,那些之前疯狂蠕动增生的、令人作呕的苔藓,似乎变得稀疏了一些,不再那么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但它们的颜色却变得更加深沉,近乎一种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并且在这些纯黑的苔藓表面,开始浮现出一些若隐若现的、暗红色的、如同扭曲血管或者某种邪恶符文的纤细纹路,这些纹路还在极其微弱地、一下一下地搏动着,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红光,仿佛整条古老的渠道,都变成了某个沉睡的、庞大邪恶存在的血管,正在某种力量的刺激下,缓缓恢复活力。空气也变得更加粘稠厚重,每吸一口都感觉像是在吞咽胶水,之前那股浓烈的铁锈烧焦混合污水的怪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准确形容的、混合了万年古老尘埃、岩石本身的气息、以及某种沉重得让人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无形威压,吸进肺里都感觉沉甸甸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跳动都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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