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萌那断断续续、带着强烈杂音的讯号,就像在快要溺毙的我们嘴里硬塞进了一根细细的通气管,虽然细得他妈的可能下一秒就断掉,吸进来的也全是带着电流滋滋声的杂音,但终究是让我们在快要被绝望彻底淹没的冰冷深水里,勉强喘上了一口带着外界温度的气儿。“命劫者未死”这五个字,更是像一把沉重却无比坚实的铁锤,狠狠地、一下接一下地砸碎了自从进入这鬼地方后就一直盘踞在心头、越结越厚的绝望冰层。虽然前路还是他妈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阴风阵阵,危机四伏,根本看不到半点亮光和出口的影子,但至少心里头有了点微弱却真实的热乎气,知道自己还在挣扎,还没彻底沉底,外面那个咋咋呼呼的丫头片子(或许还有别人)还在惦记着、努力着,试图抓住我们这条快要断掉的线,这就他妈足够了!这口气,不能松!
“走!”我低吼一声,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被无形绳子拖着走的憋屈和无力感,而是注入了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一股子非要凭自己的双脚走到尽头、亲眼看看那扇破门、再把那些搞事的黑袍孙子揪出来揍他娘的铁了心的决绝。命纹盘那根指针还在跟发了疯似的死命颤抖着,坚定不移地指向下游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方向没变,变的是我们此刻朝着那个方向迈出去的步子——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重,仿佛脚下不是湿滑的石板,而是即将引爆的雷区,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异样的稳定。
叶瓷把囡囡往自己怀里又用力地紧了紧,仿佛要将女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用自己单薄的脊背为她挡住前方所有可能袭来的明枪暗箭。小家伙似乎也敏锐地感应到了大人们气氛中那微妙却至关重要的变化,之前细微的、带着不安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把小脑袋更深地、更依赖地埋进妈妈温暖却也有些颤抖的怀抱里,只露出一双黑溜溜、带着懵懂恐惧的眼睛。林三刀没再废话,甚至连一句习惯性的粗口都没爆,他只是沉默地、幅度不大地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几声轻微却清晰的“咔吧”声响,那双平日里就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此刻更是跟被丢进炼钢炉里淬过火的刀子一样,冰冷、锐利、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毁灭欲望,一遍遍地、如同实质般刮过前方幽深得令人心悸的渠道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暗角落。
我们沿着那块刚经历过精神冲击的平台边缘,再次踏上了那条窄小得可怜、湿滑得恨不得让人四肢着地爬行的所谓“路”。这一次,笼罩在我们之间的沉默,不再是之前那种被无形重压碾碎一切的压抑和死寂,而是一种猛兽在发起致命扑击前,收敛爪牙、积蓄所有力量于一点的蛰伏。耳朵像雷达一样竖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恨不得有透视功能,将前方每一寸被黑暗笼罩的空间都扫视个底朝天;全身的神经更是绷得像拉满了的弓弦,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攻击。
然而,越往下游方向深入,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像是不断上涨的冰冷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让人心底发毛。之前顶多就是觉得空气沉闷得像是被一块湿透的厚棉被捂住了口鼻,带着一股子陈年老灰和有机物腐烂的混合臭味。可现在,这股味道里好像被强行掺进了一种……更浓烈、更刺鼻的、仿佛生锈的铁器被扔进火里烧红后又迅速泼上腥臭污水的诡异怪味,直冲脑门,吸进肺里不仅让人阵阵发晕,喉咙里还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脚下那原本只是浑浊的污水,颜色也变得更深了,近乎墨黑,像是融化了无数污秽和诅咒,流淌的声音不再是相对清晰的“哗啦”声,而是变得异常粘稠、迟滞,仿佛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某种活着的、沉重的胶质,偶尔河面还会毫无征兆地冒起一两个浑浊不堪、大小不一的气泡,“啵”地一声轻响炸开,散发出的那股子混合了硫化氢和更深层腐败物的气味,更是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最邪门、最让人头皮发炸的,还是渠道两边的墙壁。那些原本只是呈现出墨绿或者不祥紫黑色的、安静附着在岩石表面的苔藓,此刻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污秽的生命之源疯狂灌溉,开始以肉眼清晰可辨的速度,缓慢地、却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活力,不断地蠕动、增厚!它们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植物群落,反而更像一层活着的、贪婪的、不断吞噬着岩石和空气、覆盖在一切之上的恶心肉质地毯!甚至在一些光线稍微能照到的角落,那些过度增生、纠结缠绕在一起的苔藓,竟然自发地形成了类似扭曲残缺的肢体、或者充满痛苦挣扎神情的模糊面孔形状!它们在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光线下,影影绰绰地浮现着,如同地狱墙壁上的浮雕刻,看得人后颈窝直冒凉气,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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