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临潼时,远处的骊山在晨光里显出黛青色的轮廓。林薇把骨珠重新攥紧,珠身的纹路硌着掌心,却让她感到一种踏实的力量。就像三年前接过它时那样,仿佛握住了一截跨越三千年的接力棒,而此刻,这根棒子正带着她往历史更深的地方跑去,跑向那座在晨雾中渐渐清晰的长安城。
“快到潼关了。”周砚指着导航上的秦岭虚影,帆布包侧袋里的铜鱼符突然发烫,符尾的银丝绷得笔直,像在牵引着某个方向。陈景明刚调出未央宫遗址的三维模型,屏幕上的夯土层突然泛起红光,与骨珠的玉色交相辉映,模型里三万多片骨签的位置,竟在红光中连成了完整的北斗七星轨迹。
车过华山时,骨珠里传出细碎的“咔嗒”声。林薇倒出珠内的光影,看见无数汉代骨签从夯土里钻出,在空中组成“少府”二字——那是汉代掌管手工业的官署,恰与周砚手机里未央宫骨签的“工官”铭文对应。陈教授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汉书·艺文志》的残页,其中“巫蛊之祸,骨签尽焚”的记载旁,有行褪色的朱笔批注:“余二十七枚,藏于天禄”。
“天禄阁!”陈景明的指尖在模型上点出未央宫西北的阁楼遗址,“汉代的皇家图书馆,司马迁就是在那里编的《史记》。2010年考古队在阁基下发现过烧灼痕迹,当时以为是王莽之乱时的火灾,现在看来……”
林薇将铜鱼符贴在屏幕上,符身的“洛”字突然浮起,与模型里天禄阁的位置重合。骨珠射出的光在车顶投出幻象:一个戴着进贤冠的儒生正往墙缝里塞骨签,身后火光冲天,他袖口的“太史令”印绶被火星烧得焦黑,塞完最后一片骨签,他转身冲向火海,怀中掉落的竹简上写着“金匮石室”四字。
“是司马迁的继任者!”陈教授抚摸着放大镜下的骨签照片,那些骨签边缘的烧灼痕里,竟藏着极小的星图,“巫蛊之祸时焚烧的可能只是表层骨签,真正的守契人把核心阵眼藏进了天禄阁地基!”
车入长安地界时,未央宫遗址的晨露正顺着夯土棱线滑落。林薇蹲下身,指尖触到露水的瞬间,手链上的玉兰花突然指向东北方——那里是2023年出土嵌铜屑骨片的探方。当她把骨珠放在探方边缘,夯土里立刻传来震动,无数骨签从裂缝中升起,在空中组成“北斗”二字,字缝里渗出的朱砂,与殷墟太室殿的“传”字拓片金芒完美咬合。
周砚突然注意到骨签组成的斗柄指向西北,那里的杂草丛中,一片汉代筒瓦正泛着微光。掀开瓦块,底下是个青铜匣,匣内的二十七片骨签拼在一起,正是幅完整的“长安水系图”,图中渭水的位置用朱砂标着“水”字,与洛水镜底的刻痕如出一辙。
“归藏阵的水脉从洛水延到了渭水!”陈景明指着图中长安城的八水,每条水脉旁都有个甲骨“契”字,“汉代守契人用骨签记录水系,把归藏阵从祭祀系统扩展成了都城防御网!”
这时,林薇的骨珠突然飞入青铜匣,与骨签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匣底浮现出与洛水镜相同的“以骨为舟”铭文,只是后半句变成了“以简为帆”。远处的汉城湖突然泛起金光,无数汉代竹简从湖底升起,竹简上的隶书“永”字,正与骨签上的朱砂相互渗透。
“是未央宫的档案简!”周砚的声音惊动了遗址的值班员,他指着竹简组成的帆影,“这些简上的兵器记录,其实是归藏阵的能量节点!”
晨光漫过未央宫前殿遗址时,骨签与竹简在半空凝成完整的北斗阵。林薇看见阵眼中央,那片嵌着铜屑的骨片正发出强光,铜屑组成的“安”字里,浮出商、周、汉三代守契人的影像,他们手中的骨珠同时亮起,在夯土上烙下新的甲骨文字——那是个从未见过的字,一半是“续”,一半是“行”。
陈教授突然一拍大腿,指着《说文解字》里的“传”字释义:“古者传车,从人从辵,此字合三代之契,正是‘传’字的本源!”
当最后一缕晨光融入骨珠,林薇的手链上,玉兰花苞的“汉简”二字渐渐淡去,浮出两个新的甲骨文——“江”“南”。远处的终南山在雾中若隐若现,山尖的轮廓竟与骨签上的“南”字完美重合。
周砚收起青铜匣时,发现匣底刻着行小字:“八水绕长安,一脉通江南”。陈景明的手机恰好弹出消息,南京博物院刚征集到一批宋代古井出土的甲骨,清理时总出现水纹状光斑。
林薇握紧重新回到掌心的骨珠,珠内的玉兰花已经完全绽放,花瓣上的“行”字正随着渭水的流向,慢慢化作一叶扁舟的形状。她知道,归藏阵的脉络已过黄河,下一站,该是江南的烟雨了。
周砚的指尖刚触到青铜匣的边缘,就觉出些异样。这匣子入手比寻常青铜器沉得多,匣身的蟠虺纹里还嵌着细碎的绿松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昨夜在洛阳博物馆见到的铜鱼符,鳞纹里也嵌着同样的松石。他屏住呼吸,将匣子从夯土里完全托出来时,指腹忽然蹭到片凹凸不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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