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归藏阵的接力。”陈教授的拐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回响,他正对着那面双镜的照片出神,镜背蟠螭纹的某个拐点,竟和未央宫遗址出土的铜灯底座纹路重合,“西周用洛水窖穴续殷脉,汉代就该用长安的宫殿续周脉了。归藏阵从来不是死的,它跟着王朝的都城走,跟着守契人的足迹走。”
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黄河的涛声渐渐沉下去,只剩洛水的流声像支没唱完的歌。林薇打开骨珠,这次看得格外清楚:星图里的两条河正在往西北延伸,河岸边浮现出模糊的宫阙轮廓,檐角的铜铃上挂着细小的骨片,骨片上的“永”字正随着铃声轻轻摇晃——那是未央宫的“永”,是汉代人刻在瓦当、铜器、骨签上的祈愿,此刻竟被归藏阵从时光深处打捞了上来。
“未央宫的骨签。”周砚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存的考古报告,“20世纪80年代在未央宫遗址出土了三万多片骨签,都是汉代中央官署记录兵器库的档案,用的是牛骨,刻痕里填着朱砂,当时学界只当是行政文书,没人想过和甲骨有关。”他指着报告里的照片,一片骨签的边缘有个极小的“契”字,刻法和殷墟的甲骨如出一辙。
林薇的指尖划过骨签照片,骨珠突然射出一道光,在车顶投出片虚影:一个穿着皂衣的小吏正趴在案前,用青铜刀在骨片上刻字,案边堆着的竹简上写着“少府工官”,窗外是未央宫的飞檐,檐下的铜铃正被风摇得叮当响。虚影里的小吏刻完最后一笔,突然抬头看向窗外,目光竟与林薇对上,他指尖的骨签在空中一点,一个“火”字便顺着光落进了骨珠里。
“是汉代的守契人。”陈教授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对着骨珠里的“火”字仔细看,“这刻法带着商代的遗风,但更流畅,是把甲骨的‘契’和隶书的‘书’融在一起了。归藏阵的记忆,果然是一代代人续上去的。”
车进洛阳城时,已经是深夜。博物馆的灯光在远处亮着,像颗被夜色包裹的玉璧。林薇他们刚到馆外,就见保安老张在门口来回踱步,手里攥着个手电筒,电筒光在西周展厅的方向晃来晃去,带着说不出的慌张。
“陈教授,你们可来了!”老张的声音压得很低,额头上的汗把帽檐都浸湿了,“展厅里不对劲,那面刚收起来的双镜……刚才我巡逻时,看见展柜的玻璃上全是水,擦都擦不掉,水里还有字!”
众人跟着他往展厅走,越靠近入口,空气就越潮湿,像是刚下过一场雨。西周展厅的恒温系统还在运转,但玻璃展柜的表面确实蒙着层薄薄的水膜,水膜里浮着细碎的光,像是有人把星星揉碎了撒在里面。而在展柜中央,原本空着的位置(双镜已被移到库房),水膜正慢慢聚成一个字——“续”。
那字的笔画很怪,既带着甲骨文的朴拙,又有隶书的波磔,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条往展厅深处延伸的线。老张举着手电筒照过去,光柱穿过水膜的瞬间,字突然动了,笔画里渗出细小的水珠,落在展柜的大理石台面上,竟敲出“笃、笃、笃”的声,节奏和陈教授拄拐杖的声一模一样。
“这水……不是普通的水。”周砚伸手碰了碰展柜,指尖沾到的水珠在灯光下泛着淡金色,凑近闻,有股极淡的松烟墨味,和殷墟甲骨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白天在洛河河滩捡的一块卵石,卵石上还留着被断骨煞腐蚀的小坑,此刻坑里的潮气正顺着指尖往水膜里钻,水膜里的“续”字顿时亮了三分。
“是归藏阵的气脉。”林薇盯着那个字,手链上的玉兰花苞突然完全绽开,花瓣的影子落在水膜上,与“续”字的笔画重叠,竟组成了一朵半开的玉兰,“它在等我们接下去。”
陈景明突然指向展厅角落里的一个展柜,那里放着一件汉代的长信宫灯复制品,灯座的铜环上刻着“阳信家”三个字。此刻,复制品的灯芯处竟真的燃起了一点火光,火光很弱,却稳稳地悬在半空,与水膜里的“续”字遥遥相对,像两滴正要相碰的墨。
“长信宫灯的原件藏在河北博物院,”陈景明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翻出手机里的原件照片,灯座内侧有片模糊的刻痕,之前被认为是铸造时的瑕疵,此刻在骨珠的光线下,竟显出“洛水来”三个字,“史料记载,长信宫灯是汉武帝时期造的,最初放在阳信公主府,后来被送入未央宫……难道它和洛水的双镜有联系?”
陈教授的拐杖突然重重顿地,“笃”的一声,水膜里的“续”字猛地一颤,笔画间浮出更多的影像:一片汉代的骨签从字里钻出来,骨签上的“兵”字与殷墟妇好军磬上的“兵”字完全重合;接着是一片唐代的陶片,陶片上的“书”字刻痕里,能看见半片甲骨的影子;最后是一张民国时期的拓片,拓片上的“传”字,笔锋和林薇傍晚在太室殿写的那个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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