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幽深,像是一只张大的兽嘴,静静地蛰伏在少女闺房的床榻之下。
一股阴冷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林姝盯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只觉得后背发凉。
她在听雪院住了那么久,每天睡在这张床上,竟然从来不知道身下这三寸木板之下,别有洞天。
“你早就知道?”林姝转头看向萧澈,声音压得很低。
萧澈眉头紧锁,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蹲下身子查看着洞口的边缘。
“不知。”他摇了摇头,手指在机关的边缘抹了一下,指尖沾上了一点黑色的油渍,“这机关轴承上了新油,最近有人用过。”
林姝的心沉了下去。
连掌管天下情报网的靖安侯世子都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这丞相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这密道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挖出来的。”萧澈站起身,目光幽深,“而且入口开在床榻之下,设计极其隐秘,若非精通机关之术,根本发现不了。”
林姝脑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
鬼医是前朝余孽。
鬼医刺杀了三皇子。
鬼医消失在丞相府。
鬼医可能藏在这条密道里。
这一连串的信息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会不会是……栽赃?”林姝咬着嘴唇,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有人故意把刺客引到这里,想把刺杀皇子的罪名扣在林家头上?”
“若是栽赃,为何偏偏选在听雪院?”萧澈反问,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林相的书房、库房,哪怕是花园的假山,哪里不好藏人?为何偏偏是你出嫁前的闺房?”
林姝一愣。
是啊,为什么是听雪院?
她已经出嫁几个月了,这里虽然有人打扫,但毕竟是空置的院落。
“除非……”林姝瞳孔猛地一缩,一个荒谬却又合情合理的猜想浮上心头,“除非他们针对的不是林家,而是……我?”
或者是,通过她,针对靖安侯府。
萧澈看着她,眼中的赞赏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聪明。”
“前朝余孽刺杀当朝皇子,事败后潜逃至靖安侯世子妃的闺房密道。”萧澈语速极快,字字如刀,“若是此刻禁军搜查至此,从这密道里搜出了那个鬼医,或者是搜出了什么通敌的信件,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
林姝只觉得手脚冰凉。
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本就忌惮靖安侯府手握重兵,正愁找不到借口削权。
若是坐实了世子妃与前朝余孽勾结,刺杀皇子,那就不只是削权那么简单了。
那是谋逆。
是诛九族的大罪!
“太后……”林姝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好毒的计策!”
这根本不是什么苦肉计。
这是连环计!
利用三皇子的伤,激起皇上的怒火和全城的搜捕。
再引导禁军查到丞相府,查到听雪院。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这个早已准备好的“铁证”。
到时候,林姝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若是前朝余孽的同党,那萧澈呢?靖安侯府呢?
“她这是要一箭双雕。”萧澈冷笑一声,眼中杀意凛然,“既保住了三皇子,又除掉了靖安侯府这个心腹大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知道了是陷阱,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萧澈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火光冲天,将丞相府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奉旨搜查刺客!闲杂人等回避!”
“把丞相府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禁军统领粗犷的声音穿透夜色,清晰地传了过来。
这么快?
林姝心里咯噔一下。
从三皇子遇刺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时辰。
皇上的动作快也就罢了,怎么禁军直奔丞相府而来?这要是没有人指引,打死她都不信!
“暗二。”萧澈沉声道。
空气一阵波动,暗二如鬼魅般出现在窗口:“世子,禁军已经包围了丞相府,带队的是御林军统领赵刚,还有……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也来了?
这是要当场定案啊!
“前门后门都被封死了,翻墙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暗二语速极快,“而且属下感应到,府外至少埋伏了十几个高手,应该是太后的凤卫。”
前有禁军,后有凤卫。
这是要把他们堵死在这听雪院里。
“看来,太后是算准了我们会来。”萧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她不仅要栽赃,还要抓现行。”
若是靖安侯世子和世子妃深夜潜入丞相府,在藏匿刺客的密道前被当场抓获。
那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那怎么办?”林姝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洞口,“难道我们要跳下去?”
这密道既然是陷阱的一部分,里面肯定也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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