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张葱油饼码进竹篮时,指尖被烫得缩了缩。案上的账本摊开着,“西门府”那页的红圈已经画到第五个,墨迹晕开像朵难看的花。她蘸了点凉茶水抹在指尖,抬头就见武大郎蹲在门槛边,正用粗布擦那双磨破的草鞋,鞋帮上的洞眼被他用麻绳缝得歪歪扭扭,活像只打了补丁的麻雀。
“擦它干啥?反正明天还得磨破。”潘金莲踢了踢他的脚后跟,竹篮往他怀里一塞,“走了,去街口摆摊。”
武大郎慌忙站起来,怀里的竹篮晃了晃,几张饼滑出来落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去捡,脸涨得通红:“俺、俺再烤几张补上……”
“捡起来吹吹还能吃。”潘金莲弯腰拾起饼,拍掉上面的灰就往嘴里塞,咔嚓咬了一口,“咸了点,下次少放半勺盐。”
武大郎的喉结滚了滚,伸手想抢:“地上脏……”
“你前儿还把掉沟里的饼捡回来给流浪儿呢。”潘金莲嚼着饼往前走,眼角余光瞥见他耳根红了,心里偷偷乐——这老实人,总把“脏”挂在嘴边,却见不得半点人间苦。
刚到街口,就见张屠户的儿子张小二带着两个地痞堵在摊位前,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顿:“姓武的,今儿还想摆摊?”
武大郎把潘金莲往身后拉,自己攥紧了竹篮:“俺、俺交了摊位钱……”
“那是昨天的钱!”张小二唾沫横飞,“今儿起,这地儿归俺们了,想摆摊?先交五贯钱!”
潘金莲从武大郎身后钻出来,手里还捏着半张葱油饼:“五贯?你咋不直接去抢?”
张小二眼睛一亮,上下打量她:“哟,武大郎,你媳妇倒是比饼耐看。要么让她陪俺们喝杯酒,这钱……”
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潘金莲甩着手,指节发麻:“嘴巴放干净点!”
张小二懵了,反应过来后嗷嗷叫着扑上来:“反了你了!”
潘金莲侧身躲开,顺手抄起旁边的长凳。武大郎见状,突然把竹篮往地上一放,举起擀面杖就冲过去,虽然跑得磕磕绊绊,擀面杖却抡得虎虎生风:“不准碰俺媳妇!”
地痞们没料到这矮子敢动手,被打得连连后退。潘金莲趁机把长凳砸在张小二腿弯,他“哎哟”一声跪在地上。她抬脚踩住他后背,从怀里掏出账本拍在他脸上:“看清楚!这是你爹缺斤短两的账,这是你偷王婆家鸡的账,要不要我念给街坊听听?”
周围早围满了人,指指点点的声音让张小二脸都白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被潘金莲踩得更狠:“以后再敢来捣乱,我就把这账本送县衙去!”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张小二带着地痞屁滚尿流地跑了。
武大郎还举着擀面杖,胸口剧烈起伏,手心全是汗。潘金莲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胳膊:“傻站着干啥?捡饼啊。”
他这才回过神,慌忙去捡散落的饼,手一抖,擀面杖“哐当”掉在地上。潘金莲弯腰去捡,却被他按住手——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微微发颤。
“媳妇,你刚才……”他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句,“疼不疼?”
潘金莲心里一暖,故意板着脸:“打你儿子都不疼,打他算啥?”
武大郎“噗嗤”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红糖糕:“给,你爱吃的。刚才怕被打坏,一直揣怀里。”
红糖糕被体温焐得软软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面香,钻得人心里发痒。潘金莲咬了口,忽然觉得刚才那巴掌挨得值。
摆摊到晌午,饼卖得只剩三个。潘金莲正收拾摊子,就见武松背着个包袱,风尘仆仆地站在对面,身上的铠甲还带着锈迹,脸上有道新添的伤疤。
“哥!嫂子!”武松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疼。
武大郎手里的竹篮“啪”地掉在地上,冲过去抱住他,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二郎!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要秋后才能……”
“翻案了!”武松拍着他的背,声音哽咽,“俺们将军查清楚了,是有人诬陷俺!”
潘金莲看着相拥的兄弟俩,悄悄把最后三个饼用纸包好,塞给旁边的乞丐:“趁热吃。”
回家的路上,武松才说清来龙去脉——是潘金莲托人给边关送信时,顺便把西门庆和张屠户勾结偷税的账册抄了份送去,将军顺着线索一查,竟揪出了诬陷武松的主谋。
“嫂子,多亏了你。”武松作势就要下跪,被潘金莲一把拉住。
“谢啥?咱是一家人。”她往灶膛里添柴,“今晚包饺子,给你接风。”
武大郎早跑去后院抓鸡了,嘴里嚷嚷着:“俺弟爱吃鸡腿!得多炖俩!”
武松看着忙碌的嫂子,又看了眼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哥哥,忽然挠了挠头:“哥,嫂子好像跟俺听说的不一样……”
武大郎正在拔鸡毛,闻言直起腰,脖子梗得像只斗胜的公鸡:“那是他们瞎传!俺媳妇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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