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一号楼,书记办公室外间的气氛,比往常更加肃穆。田国富早已在此等候,他面色凝重,见到侯亮平,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多余的寒暄。秘书轻声通报后,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侯亮平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沙瑞金的办公室宽敞而简洁,没有过多的装饰,最大的特点就是两面墙的巨大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类书籍和文件。沙瑞金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背对着门口。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直接落在侯亮平手中那个不起眼的文件袋上。
“亮平同志,来了。坐。”沙瑞金的声音沉稳,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自己率先走过去坐下。田国富紧随其后,轻轻关上门,坐在了沙瑞金侧方的单人沙发上。侯亮平在沙瑞金对面的主沙发落座,将文件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没有客套,沙瑞金直接切入主题:“国富同志简单说了情况。你说有极其重要的发现,涉及到……前任领导同志?”他的用词非常谨慎,但目光中的锐利表明他完全明白“前任领导同志”所指何人。
“是的,沙书记。”侯亮平坐直身体,语气郑重,“昨晚,大风厂老板蔡成功秘密联系了我,并交给我一份他声称掌握的关键证据。”他简要叙述了与蔡成功会面的经过,重点强调了蔡成功的恐惧状态和对自身安全的极度担忧。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文件袋。“证据的主要内容在这个U盘里,我们已经做了初步的技术处理和数据备份。里面包含大风厂股权被违规收购的财务证据、协议文件,以及……”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一段蔡成功秘密录制的、与赵瑞龙心腹杜伯仲的谈话录音。录音内容……直接指向了利用非法手段强取豪夺工人股权,并为某些重大项目扫清障碍的行为,并且……暗示了这种行为得到了自上而下的庇护,其中提到了公安系统的配合,也隐晦地关联到……更高的领导层面。”
他没有直接说出赵立春的名字,但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沙瑞金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拢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田国富,田国富微微点头,表示侯亮平汇报的情况与他掌握的信息吻合。
“录音内容,能确定真实性吗?有没有经过剪辑或篡改的可能?”沙瑞金问道,问题直指核心。
“技术部门初步鉴定,录音背景音连贯,声纹特征与已知的杜伯仲声音样本高度吻合,目前未发现剪辑痕迹。但最终结论还需要更权威的机构复核。”侯亮平回答得严谨客观,“不过,结合U盘内的财务文件相互印证,其可信度……相当高。”
沙瑞金沉默了片刻,办公室内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张汉东省地图,仿佛在审视着这片土地上盘根错节的权力与利益网络。几分钟后,他转回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有力。
“亮平同志,这份证据非常重要。”沙瑞金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它可能触及的问题,其严重性远超一般的腐败案件。这不仅仅是大风厂工人股权的问题,更可能关系到汉东省政治生态的深层清理,关系到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心中的形象。”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侯亮平:“省委,我沙瑞金,对反腐败斗争的态度是一贯的、坚决的!无论涉及到谁,无论职位多高,只要违反了党纪国法,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这是党中央的要求,也是人民的期望!”
这番表态,给了侯亮平巨大的信心。但他也听出了沙瑞金话语中的慎重。
“但是,”沙瑞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越是重大的案件,越要讲究策略和方法。赵立春同志现在是上面的领导,对他的任何调查,都必须建立在铁证如山的基础上,必须严格遵守中央规定的程序和纪律。绝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更不能因为我们的疏忽,让调查工作陷入被动,甚至影响社会稳定大局。”
田国富适时地补充道:“沙书记的考虑非常周全。此案敏感度极高,一旦启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必须确保每一步都合规合法,证据链完整扎实,经得起任何检验。同时,保密工作是第一位的,在获得中央明确授权和指示前,任何消息的泄露都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侯亮平深深点头,他明白两位领导的意思。这不是简单的抓一个贪官,而是一场极其复杂、需要高超政治智慧和斗争策略的硬仗。
“沙书记,田书记,我完全明白。”侯亮平表态道,“反贪局一定坚决执行省委的指示,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以最严谨的态度,对现有证据进行深入核查、固定和补充,为可能的下一步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沙瑞金对侯亮平的态度表示满意。“好。当前阶段,有几项原则需要明确。”他开始部署,思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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