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亮平,快坐。”祁同伟热情地招呼侯亮平坐下,亲手给他盛上一碗豆浆,“你们反贪局就是辛苦,刚来就忙得脚不沾地。怎么样,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厅里配合的,千万别客气。”
侯亮平接过豆浆,道了声谢,咬了一口油条,看似随意地说:“还行,千头万绪,总得理清楚。倒是师兄你,气色不错,看来前段时间休养得很有效果。”
祁同伟笑了笑,用纸巾擦了擦手:“是啊,想通了很多事。这人啊,有时候就得停下来,看看路走得对不对。以前光顾着埋头拉车,现在想想,方向比努力更重要。”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汉东的天气聊到工作中的一些普通事务,气氛看似融洽。祁同伟始终扮演着一位关心师弟、积极配合工作的师兄形象,对反贪局的工作表示充分理解和尊重。
然而,侯亮平敏锐地察觉到,祁同伟几次将话题引向“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和“需要协调的关系”时,眼神中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尤其是在提到“有些案子可能牵涉面广,调查阻力大”时,祁同伟会立刻接过话头,表示“公安厅坚决支持反贪局依法办案,遇到任何阻挠,都可以第一时间沟通,我们全力保障”,态度诚恳得几乎无懈可击。
但这反而让侯亮平更加警惕。祁同伟的表现太“正常”了,太“配合”了,仿佛早已准备好了标准答案。这种过于完美的表现,在侯亮平这位资深侦查员看来,本身就透着一种不自然。
早餐接近尾声时,侯亮平决定主动出击,进行一次轻微的、不易察觉的试探。他放下筷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闲聊的口吻说:“对了师兄,昨天下面的人汇报,说好像摸到大风厂那个老板蔡成功的线索了。这个人东躲西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听说他跟山水集团那边闹得挺僵?”
他说这话时,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祁同伟脸上,观察着他最细微的反应。
祁同伟正在喝豆浆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放下碗,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眉头微皱,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身为公安厅长的责任感的凝重:“蔡成功?嗯,这个人我们也在找,他牵扯几起经济纠纷案。大风厂的事,工人闹得厉害,是社会不稳定因素。如果能找到他,把事情查清楚,无论是对工人有个交代,还是维护社会稳定,都有好处。”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不过亮平,大风厂这事,背景可能不简单。山水集团在汉东能量不小,高小琴那个女人,也是个厉害角色。你查的时候,一定要讲究策略,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厅里协助排查或者提供保护的,随时开口。”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公安厅也在依法查找蔡成功的立场,又点出了山水集团和高小琴的“不简单”,看似提醒,实则可能也是一种隐晦的警告或撇清。尤其是,祁同伟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对蔡成功可能落入反贪局手中的紧张或不安,反而表现出一种乐见其成、积极配合的姿态。
这反而让侯亮平心中的疑云更重了一层。祁同伟的反应,要么说明他问心无愧,要么说明他的城府深不可测。
“谢谢师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侯亮平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早餐在看似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两人并肩走出食堂,在门口分手,一个走向公安厅主楼,一个走向不远处的检察院大楼。
看着侯亮平离去的背影,祁同伟脸上的温和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沉难测。侯亮平的试探,虽然隐蔽,但他如何能察觉不到?这位学弟,果然已经开始将矛头指向大风厂和山水集团了。不过,一切仍在可控范围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好“支持反腐、依法履职”的公安厅长角色,同时,加快自己的步伐。
而侯亮平回到办公室,关上门,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与祁同伟的这次早餐交谈,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确信,汉东的局面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祁同伟这个人,就像一座冰山,露在水面上的部分看似稳固光明,水下却隐藏着巨大的、不为人知的体积。
他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接通了省委书记沙瑞金办公室的秘书:“我是侯亮平,有极其重要的情况,需要立刻向沙书记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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