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尘汉月》终章?第二章 信里星纹
雾散后的铜驼巷,阳光把青石板路晒得暖融融的。陈阿爷把竹匠铺的木门往两边推开,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这声音在巷子里传了四十多年,像是刻进了每一块青石板的纹路里。他转身回到铺内,从墙角拖出一个刷着红漆的铁盒 —— 铁盒的边角已经锈迹斑斑,漆皮剥落的地方,能看见里面的铁皮,上面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凹痕,那是托合提小时候不小心用竹编刀划的。
“当年这孩子非要把铁盒当‘百宝箱’,说要装他编的竹器、捡的石头,还有给奶奶的画。” 陈阿爷坐在竹编案前,指尖在铁盒盖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跟里面的旧物打招呼。他掀开盒盖时,一股混杂着纸张霉味、竹屑清香与星尘叶独特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把他拉回那些等待信件的日子里。
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封信,信封都是用星尘星特有的淡蓝色纸张做的,上面印着手工绘制的星尘纹 —— 那是托合提的妻子阿依娜画的,她是星尘守护者部落的族人,最擅长用星尘粉在纸上勾勒纹路,每一笔都带着星尘树的灵动。陈阿爷的手指拂过信封,能感觉到纸张表面细微的颗粒感,那是未完全溶解的星尘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最上面的一封信是 2105 年寄来的,信封上的星尘纹已经有些褪色,边角也被反复摩挲得发卷。陈阿爷记得很清楚,这封信寄到的那天,铜驼巷下着小雨,他撑着伞去巷口的邮局取信,回来的路上,信纸不小心沾了点雨水,他心疼地用毛巾擦了半天,结果把托合提写的 “星尘谷” 三个字晕开了一点,至今还能看见淡淡的水痕。
他戴上老花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镊子 —— 这也是托合提送的,镊子的尖端缠着一圈竹丝,是为了夹取薄纸时不损坏纸面。陈阿爷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信纸展开时,发出轻微的 “哗啦” 声,像是怕惊扰了信里的文字。
“阿爷,见字如面。” 信的开头还是托合提熟悉的笔迹,笔画比年轻时稳了些,却依旧带着竹编匠人的细致,每个字的起笔收笔都像竹篾的转折,利落又不失柔和。“星尘谷的竹苗今年长到齐腰高了,我和阿依娜在竹苗旁边种了星尘树,现在竹树已经开始缠绕生长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在竹匠铺门口种的那棵小竹吗?现在星尘谷的竹树,就像当年那棵小竹一样,透着劲儿地长。”
陈阿爷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他想起托合提十岁那年,非要在铺门口的空地上种竹苗,每天放学都要浇水,结果竹苗刚长到半尺高,就被一场暴雨冲倒了。托合提坐在地上哭,陈阿爷没劝他,只是陪着他一起把竹苗扶起来,还在旁边插了根竹杆当支撑。后来那棵竹苗不仅活了下来,还长得比旁边的树都高,托合提总说:“这竹苗知道疼,所以才长得结实。”
信里还写了小星竹的事:“小星竹今年三岁了,已经会用小竹片编简单的纹路了。她最喜欢听我讲铜驼巷的故事,每次我说你教我编竹蜻蜓,她就会睁着大眼睛问‘阿爷编的竹蜻蜓会飞吗?能飞到星尘星吗?’。我给她编了一只竹蜻蜓,翅尖刻着铜驼巷的木牌,她天天揣在怀里,说要等长大了,带着竹蜻蜓去铜驼巷看你。”
看到这里,陈阿爷的眼睛有些发热,他抬手揉了揉眼角,目光落在信纸下方的一幅小画上 —— 那是托合提画的小星竹,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举着竹蜻蜓,旁边画着一棵小小的星尘树,树旁边写着 “小星竹和她的竹蜻蜓”。画得不算专业,线条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却充满了暖意,就像托合提小时候在竹匠铺墙上画的那些涂鸦。
他把这封信小心地放在竹编案上,又拿起第二封信 —— 这是 2100 年寄来的,里面夹着一片完整的星尘叶。星尘叶比普通的树叶略厚,叶片是银白色的,叶脉像用银线绣上去的,纹路细得能看清每一个分支。陈阿爷把叶片放在手心,轻轻揉搓,能感觉到叶片表面的光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星尘树特有的味道,有点像铜驼巷的竹香,却又多了几分星海的辽阔。
信里写了托合提在星尘谷推广竹编技术的事:“星尘守护者部落的族人一开始对竹编不太了解,觉得竹料不如星尘纤维结实。后来我用竹编给他们编了装星尘果的篮子,他们发现竹篮透气好,星尘果放进去不容易坏,就慢慢接受了。现在部落里的孩子都跟着我学竹编,阿依娜还把竹编纹和星尘纹结合起来,编出了新的图案,特别好看。”
陈阿爷想起托合提寄回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托合提坐在星尘树下,周围围着一群星尘星的孩子,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竹编工具,托合提正手把手地教一个小女孩编竹篮。小女孩的头发上别着星尘花,眼睛亮晶晶的,专注地看着托合提的手,像极了当年的托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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