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奥蒙高地三座核心堡垒的陷落,如同三柄烧红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法兰西的心脏。
1915年8月2日清晨,当巴黎街头还弥漫着恐慌的余烬和宵禁的肃杀时,凡尔登前线却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充满血腥味的平静。
硝烟尚未散尽,尸骸枕藉的战场上空盘旋着成群的乌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聒噪。
帝国旗帜在杜奥蒙堡、蒂埃蒙堡和沃堡的废墟上猎猎作响,但旗帜之下,是精疲力竭、伤亡惨重的德军突击部队和一片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巩固的焦土。
鲁登道夫将军站在杜奥蒙堡那巨大的豁口边缘,脚下是混杂着混凝土碎块、扭曲金属和暗褐色泥浆的斜坡。
刺鼻的焦糊味和尸臭扑面而来。堡垒内部,工兵正挥汗如雨地用沙袋、钢梁和炸塌的碎石疯狂加固着每一处可能的防御点,架设机枪和迫击炮位。
医护兵在临时搭建的、空气污浊的包扎所里忙碌,伤员的呻吟声不绝于耳。几辆伤痕累累、勉强还能动弹的A7V/A战车如同疲惫的巨兽,趴在堡垒内部的关键通道口,充当着最后的钢铁屏障。
卡里乌斯上尉的001号车(“威廉皇帝号”)炮塔侧面被炸开一个狰狞的凹坑,装甲板扭曲翻卷,但他和他的车组依旧坚守在豁口内侧最危险的位置。
“将军,初步统计,” 一名参谋官脸色凝重地递上报告,声音嘶哑。
“我军伤亡……超过一万八千人,A7V/A战车可修复投入战斗的……仅剩四辆,弹药消耗巨大,尤其是重炮炮弹和火焰喷射器燃料,后勤线压力……”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胜利的代价,沉重得令人窒息。
鲁登道夫面无表情地接过报告,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数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法国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尼韦勒那条疯狗,一定会用更疯狂的反扑来洗刷耻辱,他望向高地南面和西面,法军正在远处重新集结,炮口隐约可见,他冷冷下令:
“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加固工事!所有伤员后送!所有损坏装备,能修则修!不能修的,就地拆解零件!工兵!在堡垒外围给我布设雷区!反坦克壕!铁丝网!把这里变成法国人的坟墓!同时,预备队向前移动,准备应对大规模反扑!告诉小伙子们,最艰难的时刻,还没过去!”
就在鲁登道夫巩固凡尔登战果的同时,在更北方的佛兰德斯地区,一场由英国主导的、旨在“围魏救赵”的猛烈风暴,正在伊普尔突出部上空酝酿。
伦敦的决断迅速而冷酷。阿斯奎斯首相、基钦纳勋爵和黑格元帅达成了共识:
绝不能让德军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凡尔登!必须用一场强有力的进攻,迫使德国人从凡尔登分兵!
1915年8月3日,清晨。伊普尔地区下起了冰冷的、连绵不绝的细雨。泥泞,这片西线永恒的噩梦,开始显现威力。然而,这并未阻止英国远征军(BEF)发起代号“惩戒行动”的猛烈攻势。
呜——呜——呜——! 凄厉的炮击警报声划破雨幕!刹那间,英军集中了超过一千门火炮(包括大量新投入的重炮),对伊普尔突出部正面的德军阵地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轰击!
炮火准备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德军的堑壕、支撑点、炮兵阵地和后方交通线!伊普尔这片早已被反复蹂躏的土地,再次被爆炸的闪光和冲天的泥柱所覆盖!
炮火延伸!凄厉的苏格兰风笛声和冲锋号声响起!
“为了国王!为了不列颠!前进!”
身穿卡其色军服、头戴布罗迪盔的英军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排成密集的散兵线(虽然吸取了部分教训,但队形依旧相对密集),端着李-恩菲尔德步枪,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己方战壕,踏入了那片被炮火耕耘过、如今已成为死亡泥潭的开阔地!
泥泞!冰冷、粘稠、深及膝盖甚至腰部的泥泞!成了英军士兵最大的敌人!他们的冲锋速度被严重拖慢,沉重的装备和军服吸饱了泥水,每一步都如同在胶水中跋涉!
而德军,虽然前沿阵地遭受重创,但纵深防御体系尚存,尤其是部署在相对干燥高地上的机枪阵地,在炮火准备中损失较小。
哒哒哒哒哒——! MG08机枪那如同撕油布般的恐怖嘶鸣再次响彻战场!交叉火力从隐蔽良好的侧翼机枪巢喷吐而出!
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扫过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的英军士兵!成片的人影在泥水中扑倒!鲜血瞬间染红了浑浊的泥浆!后续的士兵试图卧倒寻找掩护,但泥泞如同吸盘,让他们难以动弹,反而成了更好的靶子!
“前进!不准停下!继续冲锋!” 英军军官在泥浆中挥舞着手枪嘶吼,但声音很快被机枪的咆哮和伤员的惨叫声淹没。
德军炮兵也从最初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开始进行反炮火压制和拦阻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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