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已退到废城更深的骨缝里。
像被手术刀从肉里挑开的暗红碎线;水在关道两侧细细流淌,缸底的“稳”一枚枚闪着钝光,像缝合口上的针脚。旗影不高,却稳。
曹军的“旧例”,被一层层写成“熟路”。
郭嘉看着这一切,像看一张铺在案上的术式图。观星策在他眼底展开,不再是星,像是脉络图:谷口、巷口、岔路、井门,四处各自搏动又互通,血停就止,气乱就平。
他低声道了一句:“今日不求猛药,只求止疼。”
“止疼之后呢?”程昱问。
“清创。”郭嘉的指尖在竹牌背面敲了一下,“把会化脓的‘疑’挑出去,把会复发的‘乱’缝紧。不杀人,杀‘症’。”
一、诊断
巷外的焦土还在冒温。牙门报:“今晨有三拨人试图学我等‘法’。其一,翻缸;其二,举假旗;其三,趁火劫掠。皆不大,却乱心。”
“病名准了。”郭嘉道,“翻缸,是刺痛点;假旗,是假信号;劫掠,是坏死组织。三种不同的痛,三处下刀。按旧例,只用三样东西:水、声、法。”
他抬手,指示:
“第一刀,按痛点。”他望向夏侯惇,“翻缸者不必逮尽,止其手。‘刀背’先行,绳后缠,缶不再翻,心就不再乱。”
“第二刀,破假信号。”他转向弓骑,“云旗改‘调’,依律管调黄钟,竹筒发声降一阶,让‘真声’与‘假声’一听就辨。”
“第三刀,植‘法’。”他把那枚薄铜片递给程昱,“把‘新刻度’扣在旗杆上,让远处的人不必走近,也能看懂‘旧例’的‘新章’。”
“像行医。”程昱看他。
“今日本该如此。”郭嘉的声音很平,“救的不是一处创口,是一条路的神经。”
二、麻醉
“鸩。”郭嘉偏头。
“在。”她从旗影里出。黑衣薄,袖口束得极紧,腕上缠着湿帛,蛇牌扣在掌心。她的眼睛在光里很静,像手术刀下第一针落下前的一口气。
“你带‘缝合队’去南角。”郭嘉道,“不杀,缠。缠在腕上、踝上,不缠在喉上。先按痛点,再松。给他们一只小瓢,交代口令,让他们自己把水舀回缸里。手学会了,心才会记住。”
“记住了。”她点头。
“再带琴。”郭嘉看向旗下那名抱琴女子,“火里的人心会逃。你给他一根拍子。三息一叩,叩在‘稳’字上。”
女子只是“嗯”了一声。她的指尖按在一根弦上,没弹,像把一根极细的线压在火的呼吸上。
三、切开
南角的巷道里,翻缸的人再次探出手。手很快,像从草里窜出来的蛇头。手还没接触到缸沿,刀背已先抵在他的腕骨外侧,未伤皮,只压得他手指一麻。
鸩不说话,绳一绕,回环结扣住腕,另端扣在缸耳。男人挣,缸不动,他也动不得。
“口令。”她平静地说。
“什……什么口令?”那人有点发懵。
“粮安令。”她把小瓢递到他掌心,“舀水,倒回去。手认了缸沿,心就不会再想翻。”
男人鼻翼翕张,终于舀了第一瓢。水溅在他的手背上,凉,像一柄刀压住了火。他又舀了第二瓢,手不抖了。鸩这才拽松结,一指巷外:“走。记住三字:口、令、水。”他想骂一句,又没骂出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劫掠者在更深的巷子里。他们趁火想抄近路,把一家老人的门板撬开。
门板刚动,短刀把楔子从下方轻轻一顶,门板复位。弓骑在高处压低一声,黄钟小调从竹筒里缓缓落下,像有人在屋顶上敲了一下木鱼。劫掠者愣住,抬头。
两面旗在远处对举,“牙门”与“粮安令”纹路在光里一合,他意识到这是“官例”。他本能地往后一退,脚后跟踩在“稳石”上,石的边缘硌了一下,他像从梦里醒了醒。
护人队递过一只绳圈:“借手使一用。”他伸手,绳一收,腕上成了个松松的圈。护人队把圈那头系在水缸耳上:“舀三瓢,松。错一步,再舀三瓢。”
他舀完,护人队指路:“往旗那边走。”
假旗的人最狡。两面墨绢旗做得像,旗杆虽细,纹样却近。可一拉竹筒,声不对。云旗的“吼”从屋脊滑下,如黄钟定调;假旗那边的吼发飘,像风里破草。
夏侯惇不提刀,只把真正的旗向上举了两寸,铜片的“新刻度”在光里闪了一线。那是一圈浅浅的小刻,像潮水给旧石加的一道新痕。
假旗的人一愣,眼神往那圈小刻上黏了一瞬,随即收旗,抱拳:“借路——护民。”
夏侯惇把刀背落下:“靠左。”
三处刀已落。没有血,只有手麻、步稳、旗正。
四、缝合
巷道最深处,一户被火灼过的屋前,一个抱着孩童的妇人不肯走。她守着一只破木匣,匣上刻着半个“御”字。她说那是从太医院药窖里救出的一匣方子,丢不得。
护人队劝了两次不动。鸩走过去,不再劝。她把蛇牌往匣上一按,铜片的“新刻度”咬住木。她用牙门里最难拆的回环结把匣与妇人的腰间系在一起,又把结藏在旗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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