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地中的血腥味尚未被寒风彻底吹散,第十火的士卒们依旧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恍惚与难以置信的震撼之中。两名蛮族俘虏被粗糙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如同死狗般被拖到一旁,眼中充满了惊惧与茫然,显然还没从那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和随后精准冷酷的狙杀中回过神来。
江辰迅速打扫战场。他亲自检查了每一具蛮族尸体,搜刮了所有有价值的物品:几把质地尚可的弯刀、一些肉干和奶疙瘩、几支骨箭、还有从那看似头目身上找到的一小块绘制着粗糙符号的羊皮纸——这或许就是某种信物或简易情报。
更重要的是,他小心翼翼地回收了未使用的火药和引火装置,并尽可能消除了现场使用火药的明显痕迹,只留下燃烧和搏斗的狼藉。他不能让周卓或其他有心人过于轻易地窥破“天雷”的全部秘密。
“立刻撤离!”江辰没有丝毫耽搁,果断下令。
队员们强忍着疲惫和兴奋,搀扶起伤员,押解着俘虏,带着战利品,迅速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死亡与奇迹的谷地。他们沿着一条更加隐蔽的路线,向黑山墩方向疾行。
来时是赴死的绝望,归时却带着生的希望和沉甸甸的战果。每个人的心情都如同在油锅里滚过又浸入冰水,复杂难言。他们看向前方那个沉默带路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依赖。火长…真的带他们创造了奇迹!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任务已然完成,可以回去复命时,江辰却在距离戍垒尚有十数里的一处隐蔽山坳里再次下令停止前进。
“在此隐蔽休息。赵铁柱,带人看守俘虏,其他人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江辰的声音依旧冷静,听不出丝毫喜悦。
众人愕然。不立刻回去交差?校尉只给了三天时限,虽然他们提前完成了最艰难的任务,但早点回去复命不是更好吗?
江辰没有解释。他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将那块从蛮族头目身上搜出的羊皮纸铺开,又取出随身携带的、之前收集柴火时悄悄削制的炭笔和几张粗糙的树皮纸。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黑风峪乃至更远的、属于蛮族活动区域的深处。周卓给的命令是侦察黑风峪一带,他们确实完成了,甚至超额完成。但这还不够。
仅仅带回两个俘虏和一点情报,或许能交差,或许能换来一时的嘉奖,但不足以彻底扭转他和第十火在周卓、在所有人眼中的地位,更不足以应对未来更深重的危机。
他需要更大的功绩,更需要…主动权。
他要利用这次难得的、深入敌后的机会,做一件周卓绝对意想不到、甚至不敢想象的事情——绘制一幅尽可能精密的、关于边境区域乃至蛮族活动区域边缘的地形图!
这个时代的地图,大多粗略写意,标注的往往是大的山川河流和城镇,对于军事行动至关重要的细节地形、小路、水源、可供埋伏或设障的险要之处,往往缺失或谬误百出。而精确的地图,无疑是军队的眼睛和大脑!
他之前外出拾柴时就一直在零星记忆和补充,但范围有限。此次被迫深入黑风峪,虽然危险,却也是绝佳的勘察机会。他一路行来,早已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将所见地形、地貌特征、植被覆盖、河流走向、甚至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道,都强行记在脑中。
现在,就是将这些记忆转化为图纸的时候!
他闭上眼,脑海中的三维地形图清晰展开。手中的炭笔开始在树皮纸上快速勾勒、标注。
山脉的走向、河谷的深浅、密林的范围、陡崖的位置、可供大军通行的隘口、适合小队潜伏的灌木丛、冬季尚未完全封冻的溪流…无数细节从他笔尖流淌而出,精确、冷静,如同后世的卫星测绘。
偶尔,他会叫过赵铁柱或狗娃,询问他们之前勘察斜坡时注意到的一些细节,或者让那个眼神较好的兵痞确认远处某座山头的形状。
队员们围在一旁,看着那张在炭笔下逐渐变得无比详实、甚至标注了距离和方位的地图,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如同在看天书。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地图!戍垒里那幅据说还是校尉宝贝的舆图,跟火长笔下这幅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孩童的信手涂鸦!
火长不仅会引天雷,还会画这等神仙图?
震惊和敬畏,再次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他们的心灵。
江辰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绘制地图不仅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未来。有了这幅图,他就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无论是防御、伏击、撤退,都将拥有巨大的优势。这才是真正无价的战略资源!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辰完全沉浸其中,忘记了疲惫,忘记了寒冷。直到狗娃小声提醒他天色渐晚,他才抬起头,发现最后一抹夕阳正掠过远山。
地图已然完成大半,涵盖了黑风峪周边数十里的区域,细节丰富得令人发指。
“够了。”江辰小心翼翼地将图纸吹干,折叠好,贴身收藏。剩下的区域,以后有机会再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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