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剑攥着剑穗往绣坊跑时,手心的汗把绒线浸得发潮,穗尖的银绿粉粒蹭在青石板上,粘出的光痕跟条没睡醒的小蛇似的,弯弯曲曲还断了好几截。他跑两步就回头瞅一眼,见我们跟得紧,又赶紧转过去,喉结动了动:“我才不是担心你们抓不到人!就是想确认下张婆婆是不是被胁迫了,免得你们乱扣罪名!”话刚说完,脚底下拌了个趔趄,差点摔在路边的菜筐上,手忙脚乱扶住时,剑穗上的粉又掉了不少,看得我都替他着急。
我攥着蚀月宗的青铜牌跟在后面,牌面残留的灵脉气一碰到地上的光痕,就泛出淡红微光,跟揣了颗快没电的小灯笼。李虎扛着裹灵脉布的斧头走侧方,布角没扎紧,露了半截斧刃,蹭到路边的狗尾巴草,“咔嚓”断了一串,他还浑然不觉,嘴里念叨:“上次石魔帮的人用石锤砸我,这次再遇邪祟,定要劈断他们的骨杖,让他们知道俺的厉害!”
赵胖子揣着药葫芦殿后,走三步摸两下葫芦盖,活像护着藏钱的布包——上次在丹房掉了两颗清心丹,被刘长老罚扫了半宿药柜,至今还耿耿于怀。结果刚拐过巷口,他脚底下一滑,葫芦盖“啪嗒”掉在地上,滚出两粒解邪丹,滚进草丛后,草叶瞬间泛出淡黑,跟被墨水泡过似的。“哎哟我的灵脉币!”赵胖子慌忙去捡,指尖沾到黑气,赶紧掏出帕子猛擦,“这邪气得比丹房卧底的黑蛇还毒,沾着就变色,要是蹭到药葫芦上,刘长老又得骂我!”
“张小剑,等等!”我喊住他,指着地上的光痕,“你这穗子不是撒粉,是在给蚀月宗留‘活路标’!再走下去,不用他们来抓,我们自己就举着牌子喊‘快来堵我们’,比杂役房的传声筒还管用!”
他脚步顿了顿,耳尖红得快滴血,没回头却把剑穗往袖口里塞了塞,声音小了半截:“我……我就是看看绣线颜色对不对,上次张婆婆说这银绿线是染了灵草汁的,我得确认下是不是真的,免得你们说我拿错了线。”没再提“不是来帮忙”,语气里的嘴硬像被露水打蔫的草,软了不少。
到绣坊门口时,两扇木门虚掩着,掉漆的门轴上沾着半干的黑褐黏液,还缠了几根蜘蛛丝,风一吹,腥气里掺了点绣线燃烧的焦味——不是棉麻的暖香,是带着邪气的糊味,跟丹房卧底黑符燃烧的味道一模一样,闻着比赵胖子炼废的丹渣还呛。赵胖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嘟囔:“这味比灶房烧糊的灵米粥还难闻,张婆婆要是在,肯定得把绣坊打扫得干干净净,哪会留这么大的味!”
张小剑推开门,喊“张婆婆”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手还下意识护着袖口,生怕剑穗再掉粉。绣坊里静得反常,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响,靠窗的绣架上搭着件未完工的黑袍,黑袍下摆的月牙符号不是绣的,是用银绿粉粒拼的,粉粒沾得松散,一吹就掉,蹭到手上还沾了层灰——和他剑穗上的粉、丹房黑袍上的粉一模一样,连颗粒大小都没差,跟从一个罐子里倒出来的似的。
“人早走了。”李虎刚要迈脚,我突然拽住他——绣架下的地面看着是细缝,其实是道半指宽的槽,黑褐的蚀骨液正顺着槽往门口流,槽边的青石板被烧出细小的坑,跟被虫子蛀了的木头似的。“别踩!”我指着槽,“这是引我们往里面走的‘蚀骨槽’,踩进去不仅烧衣服,还会触发下面的邪符!上次丹房卧底的邪符烧了竹架,这次怕是要把绣坊烧了,到时候你还得帮王婶劈柴重建,你这胳膊刚好,能扛得住?”
李虎赶紧往后缩,受伤的胳膊下意识护在身前:“俺可不去劈柴!上次劈了三天,胳膊酸了半周,这次说啥也不去!”
赵胖子趁机掏出药葫芦,倒了点解邪丹液在槽边——液体刚触到蚀骨液,就“滋啦”冒起青烟,连药葫芦的木塞都被熏黑了一小块。他刚要收葫芦,绣坊后窗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玻璃碎片掉在地上,三个穿灰布布衣的人跳进来,动作笨拙得像刚学走路的熊,其中一个还差点被门槛绊倒,手忙脚乱扶住绣架才站稳。
他们手里的骨杖不是裹着黑气,是杖头嵌着小块黑玉,黑玉里的邪气慢慢往外渗,跟漏了的墨水瓶似的;布衣的袖口不是绣着月牙符号,是沾着银绿粉粒拼的小印,拼得歪歪扭扭,跟小孩画的圈似的,有的地方还缺了个角。
“找张婆婆?”为首的人声音没那么沙哑,反而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尖细,像捏着嗓子说话,听着怪别扭的,刚说完还咳了两声,显然是捏嗓子捏久了,“她去后山焚灵崖了,你们今天踏进绣坊,就别想从正门出去!”
我盯着他们的布衣乐了:“你们这伪装也太急了吧?绣坊弟子的布衣都绣着小朵棉桃,你们这不仅没有,还沾着银绿粉粒,跟黑袍上的粉、张小剑穗子上的粉一个色,生怕别人不把你们往蚀月宗联想?还有你这嗓子,是刚学捏着嗓子说话吧?刚才咳那两声,我还以为你要把肺咳出来,要不要赵胖子给你颗润喉丹?他那丹虽说是炼废的,润喉还是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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