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号”那暗青色的巍峨舰影,如同一个移动的宣告,驶离了帝国的核心水域,一路向南,破开重重碧波,驶向了那片更加炎热、潮湿,却也充满了无限机遇与未知的南洋海域。
紧随其后的,是由十数艘大小商船、以及数艘经过改装、配备了“迅雷铳”与“开花弹”的护航舰只组成的庞大船队。船队满载着来自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也携带着云映雪绘制了数年的精密海图、充足的补给,以及一支由匠人、账房、通译、乃至少量精通农垦水利的专才组成的特殊团队。
他们的目标明确——在南洋航道的咽喉之地,建立一处完全由云氏商会主导,集补给、贸易、仓储、维修乃至有限自卫功能于一体的永久性商港。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云映雪在卸去朝堂职务后,早已在心中勾画了无数遍的蓝图。
船队航行月余,穿越星罗棋布的岛屿与变幻莫测的海流,最终,在一片被葱郁热带雨林环绕、拥有天然深水良港与避风海湾的半岛尖端,缓缓停下了脚步。
这里,位于满剌加(马六甲)海峡以东数百里处,并非传统强权势力范围的核心,却恰好处在连接东西洋航道的关键节点上。向东可通香料群岛(马鲁古群岛),向西可控扼海峡入口,向北辐射暹罗、占城,向南遥望爪哇。海湾内水深港阔,易于防守,岸上地势平缓,有淡水河流经,是建立港口的绝佳之所。
“就是这里了。”云映雪立于“永乐号”高耸的舰桥之上,手持黄铜望远镜,仔细勘察着这片土地,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她早已通过过往商船的情报和凌霜麾下“巾帼营”的先行侦察,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
“登陆!安营扎寨!”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达下去。
庞大的船队如同高效的工蚁群,立刻开始了运转。首先登陆的是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和部分狼土兵,他们迅速清理出滩头阵地,建立起简易的防御工事,并向外放出斥候,警戒可能存在的土人部落或其他势力的干扰。
紧接着,大量的建筑材料、工具、粮秣被卸下船只。随行的工匠们立刻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建设中。砍伐树木,平整土地,挖掘地基,烧制砖瓦……得益于云映雪事无巨细的规划和充足的物资准备,港口的建设以惊人的速度展开。
云映雪亲自参与了港口的规划。她将港口区域严格划分为几个功能区:核心的码头区,建有坚固的栈桥和吊装设备,可供“永乐号”这等巨舰停靠;紧邻码头的是巨大的仓储区,库房以砖石和硬木搭建,防水防潮;仓储区之后是交易市场和商馆区,供往来商贾居住和贸易;再向外,则是工匠作坊、船坞维修区以及驻守人员的营房。整个规划井井有条,功能明确,显示出她卓越的管理才能和长远眼光。
建设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茂密的雨林中潜藏着毒虫猛兽,潮湿炎热的气候让不少来自北方的工匠和水手病倒,偶尔也有附近岛屿上好奇或带有敌意的土着前来窥探,甚至发生过小规模的冲突。但在“永乐号”那极具威慑力的炮口下,在护卫队精良的装备和严明的纪律前,这些麻烦都被迅速化解。云映雪也并非一味强硬,她让通译携带盐、铁器、布匹等物品,主动与周边较大的土着部落接触,进行贸易,建立初步的友好关系,甚至雇佣部分土着参与建设,以粮食和工具作为报酬。
数月之后,一座初具规模的港口城镇,已然在这片曾经荒芜的海湾拔地而起。
它以灰白色的石质码头和砖瓦建筑为主色调,街道横平竖直,排水系统完善,仓库林立,市场初兴。高高的了望塔矗立在港口入口处的山崖上,塔顶悬挂着的,正是云氏商会那面绣着“云”字与简化龙纹的商旗,以及大明帝国的黄龙旗。
在港口落成典礼上,云映雪宣布,将此港命名为——“明珠港”!
寓意其如同镶嵌在南洋航道上的璀璨明珠,光华夺目,连接四方。
她亲自为港口制定了开放的贸易政策:欢迎所有遵守港口规章的商船前来停靠、补给、贸易,无论其来自大明、南洋、印度乃至遥远的西洋。港口提供公平的交易场所,收取合理的停泊与交易税,并承诺保障所有合法商旅的人身与财产安全。同时,云氏商会也将以此为大本营,组建通往周边各主要贸易点的固定航线。
消息如同海风般,迅速吹遍了南洋诸国。
起初是好奇与观望,但随着第一支来自爪哇的香料船队在此顺利交易到精美的中国瓷器和丝绸,并得到了远比在满剌加等地更公平的待遇和更低的盘剥后,“明珠港”的名声不胫而走。
很快,暹罗的稻米船、苏门答腊的胡椒船、印度的棉布商、乃至阿拉伯的香料商人,都开始尝试将航线稍微偏转,驶向这座新兴的港口。港口内的市场日益繁华,各种语言、各种肤色的商贾汇聚于此,交易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云氏商会更是凭借其强大的资金、货源和“永乐号”舰队带来的安全感,迅速成为此地最具影响力的商业力量。
云映雪的商旗,那面蓝底金纹的“云”字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更广阔的海域。它跟随着满载货物的商船,飘扬在暹罗湾,飘扬在爪哇海,甚至开始向着印度洋的方向试探性地延伸。
站在“明珠港”那坚固的码头上,望着港湾内桅杆如林、帆影交织的盛况,听着耳边各种语言的讨价还价声,云映雪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充满成就感的笑容。
庙堂之上的束缚已然成为过去,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里,她凭借自己的智慧、魄力与远见,真正开创了一番属于自己的海商帝国。
南洋明珠,已然绽放光华。
而这,仅仅是她宏图伟业的第一步。更遥远的西洋,更丰厚的利润,更广阔的未知世界,正等待着那面“云”字商旗,去探索,去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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