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外面嚎?深更半夜的……”门缝里透出的那声苍老、带着浓浓睡意和惊疑的问询,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沈微婉濒死的心!
“大夫!是我!求求您开开门!救救我儿!他快死了!求求您了!”她嘶声哭喊,声音劈裂沙哑,带着泣血的绝望,双手死死扒住冰冷的门缝,仿佛要将这隔绝生死的门板生生扒开!指甲在厚重的木头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留下几道带着血痕的印记。
门内,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风雪在门外呜咽,灯笼在头顶吱呀摇晃,昏黄的光晕明明灭灭,映照着门外雪地上那刺目的、混着脓血的脚印,和石阶上那一小滩尚未完全冻结的、暗红的血迹。
门内,油灯的光晕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是门栓被拉动时沉重而缓慢的“咯吱”声。
沈微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盯着那道门缝,连呼吸都停滞了!
门,终于被拉开了一道缝隙。一个须发皆白、披着半旧棉袍、脸上还带着浓浓睡意的清癯老者探出身来。他手中端着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昏黄的光晕首先照亮了他自己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然后,才缓缓移向门外——
油灯的光,落在了沈微婉的身上。
老者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圆了!
眼前的女人,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厉鬼!
赤着脚,双足早已冻得青紫肿胀,溃烂流脓的血口在惨淡光线下触目惊心,与肮脏的雪泥混在一起。单薄的破衣褴褛不堪,沾满泥污和暗红的血渍,紧紧贴在冻得瑟瑟发抖的枯瘦身躯上。最骇人的是她的脸——额角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温热的血,鲜血混着泪水、雪水,在她污浊的脸上冲刷出恐怖的沟壑,半张脸都浸在暗红之中!散乱如枯草般的头发黏在血污的额角和脸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极致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而她的背上,死死缚着一个被破布烂袄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青紫小脸的孩子。那孩子毫无生气,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这幅景象,比任何噩梦都要凄惨!浓重的血腥味、伤口脓血的腐臭味、风雪带来的酷寒气息,混合在一起,冲击着老者的感官!
老者倒吸了一口凉气,端着油灯的手猛地一颤,灯油泼洒出来几滴!他浑浊的老眼中,睡意瞬间被震惊、骇然和一种深重的、无法言喻的悲悯所取代!
“老天爷!”老者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这…这……”
沈微婉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根本顾不上自己的惨状,挣扎着就要往门里扑:“大夫!救救他!救救我的安儿!他烧了一夜!抽风了!快不行了!求求您!求求您!”她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哀求,额头上的伤口因为激动,鲜血流得更急。
老者看着沈微婉背上那孩子青紫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又看看她额头上那狰狞的伤口和赤足上的惨状,再联想到刚才那一声声凄厉绝望的磕头声,一个念头瞬间清晰:这妇人,是拿自己的命在给孩子搏一线生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猛地冲上老者的心头!他猛地抬头,看向风雪弥漫、死寂冰冷的长街,看向那几户亮起灯火又迅速熄灭的窗户,仿佛在质问这冷漠的天地和世道!
“混账!混账东西!!”老者猛地一声怒喝,声音苍老却带着雷霆般的愤怒,在风雪夜中炸响!他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浑浊的老眼中喷薄出怒火,“虎毒尚不食子!林家…沈家…你们!你们还是人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自己的血脉去死?!畜生!都是畜生!这世道…这世道的心都让狗吃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饱含悲愤的怒斥,如同惊雷,震得沈微婉浑身一颤!那积压在心底的无边屈辱、冰冷背叛和灭顶绝望,仿佛被这声怒喝瞬间点燃!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额头的血水,汹涌而下!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冤屈和痛苦都在这颤抖中倾泻出来。
“快!快进来!”老者不再犹豫,也顾不上许多,一把拉开了大门,侧身让开通道,声音急切,“把孩子解下来!快!放到里间的榻上去!”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油灯举高,昏黄的光努力驱散着门口的黑暗和寒意。
沈微婉如同听到了仙音!巨大的希望瞬间冲垮了她早已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门内!温暖的、带着浓浓草药苦涩气息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让她冻僵的身体忍不住剧烈地痉挛了一下。
她手忙脚乱、颤抖着去解背上缚着的带子。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僵硬,加上极度的紧张和恐惧,竟一时解不开那死结!
“我来!”老者见状,立刻将油灯放在一旁的柜台上,上前帮忙。他布满老年斑的手动作却异常利落,几下便解开了那被血水和汗水浸透、冻得有些发硬的布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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