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琥珀里。外界的光影、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扭曲的壁障,她能看见,能听见,却无法触及,也无法真正融入。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极致的安静、精致的饮食、定时的产检,以及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监视。
她的沉默,宛如深潭静水,表面平静无波,然而在那沉默的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力量。这已不再是单纯的悲伤所能涵盖的,而是一种深沉的、内敛的情感,宛如大地在沉默中孕育着生机,江河在沉默中汇聚着力量。
她的沉默,更像是一种蛰伏,一种等待时机的忍耐。就像寒冬里的蛇,静静地蛰伏在洞穴中,看似毫无生气,实则在默默地积蓄着能量,等待春天的到来,等待那破冰而出的一刻。
同时,她的沉默也是一种无言的抗议。没有言语的呐喊,没有激烈的动作,只有那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如同一堵高墙,横亘在她与外界之间,将一切喧嚣和纷扰都隔绝在外。她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用沉默来对抗那些无法言说的不公和委屈。顾怀章越是把她藏得严实,越是表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不容置疑的姿态,她心底那份想要挣脱、想要寻求真相的渴望就越是强烈。
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观察每天送来饮食的佣人细微的表情,观察窗外保镖换班的规律,观察这座华丽牢笼每一个可能的缝隙。她的手总是无意识地护着小腹,那里是她全部的希望和软肋,也是她所有勇气和恐惧的源泉。
这天下午,一名年纪稍轻、面相看起来更活泛些的女佣照例来收拾餐盘。她似乎比其他人更胆大一些,或者说,更藏不住心事。收拾东西时,她几次偷偷抬眼瞄向坐在窗边的苏卿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好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同情。
苏卿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不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无视,而是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女佣。
女佣没想到她会突然看过来,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差点没拿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苏卿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曾经灵动如今却沉寂如古井的眸子里,带着一种无声的询问。
女佣咬了咬唇,似乎内心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挣扎。她飞快地瞟了一眼门口,确认保镖没有注意里面,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几乎是唇语般,用气声吐出了几个零碎的词:
“……外面……都在说……顾总……公司要不行了……还有……您……被困在这里……”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脚步声,女佣立刻噤声,低下头,端着托盘快步走了出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苏卿卿的心脏却猛地漏跳了一拍!
公司要不行了?他把她关在这里,对外面的事情只字不提,原来不仅仅是父亲的事,还有公司陷入了危机?是因为顾司明的攻击吗?还是……真的像母亲指控的那样,他做了更可怕的事情?
“被困在这里”……原来外面的人,是这么看她的吗?一个被囚禁的、可怜的、或许还是知晓秘密的笼中雀?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女佣冒险传递的信息虽然破碎,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承受猜疑和恐惧,一种想要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想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迫切感,疯狂地滋长起来。
她需要信息!她必须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
然而,环顾四周,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收走,房间里的电视只能播放特定的养生和育儿频道,网络更是奢望。这座别墅,是顾怀章用金钱和技术打造的、完美的信息孤岛。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卧室床头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固定电话上。那是内线电话,只能连通别墅内部的几个点位,比如厨房、管家房,以及……顾怀章的书房。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知道这很冒险,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那股想要冲破这无形囚笼的强烈欲望,以及对孩子未来处境的深切忧虑,压倒了对顾怀章怒火的恐惧。
她需要赌一把。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
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走廊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苏卿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她能听到窗外保镖换岗时极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
她估算着时间,等待着。
终于,远处传来汽车引擎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楼下熄灭。是顾怀章回来了。他最近似乎格外忙碌,每天都到深夜才归。
她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沉稳而规律,最终停在了主卧门口。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他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推开,脚步声转向了走廊另一端的书房。
就是现在!
苏卿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和颤抖的手,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脚走到床头,拿起了那部内线电话的听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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