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那个在程秋霞家被抓住的男人缩在椅子上,四十来岁,瘦长脸,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此刻浑身抖得像筛糠。他面前坐着赵同志和孙同志,王建军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姓名。”赵同志声音平静,但透着冷。
“张……张福来。”男人声音发颤,“前钢铁厂运输队的司机,后来跟着林向华给他开车。”
“为什么撬门进入程秋霞、李风花、张盛慧三家?”
张福来猛地抬头,眼泪鼻涕一起流:“同志,我冤枉啊!是、是林主任让我去的!他说那几家孩子捡了他丢的东西,让我去找回来!我不知道那是撬门啊,他说他有钥匙,给我了,我就开了……”
“钥匙哪儿来的?”孙同志问。
“林主任给的,他说是街道备用的……”张福来越说声越小,自己也知道这话站不住脚。
“你当我们瞎?那是把万能钥匙。”王建军走到他面前,俯身盯着他:“张福来,你老实交代。林向华是什么人?你替他干了多久?”
张福来崩溃了,双手捂脸:“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就知道他官大,省里来的……我、我是被他拿捏住了把柄,没办法啊!”
“什么把柄?”
沉默。审讯室里只有张福来粗重的喘息声。
赵同志敲敲桌子:“张福来,你现在交代,算你立功。要是等林向华先交代了,你就是主犯从犯里的从犯,想过后果吗?你与其抱着侥幸心理,不如抬头看看墙上写的什么字。”
一行血红的大字写在白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福来浑身一颤,咽了咽口水眼睛通红:“我说……我都说……”
两年前,秋天。
张福来还是钢铁厂运输队的骨干司机,开大卡车的。他老婆在乡下,带着两个孩子,他一个人在县城。跑长途闷得慌,一来二去,就跟县招待所的一个女服务员好了。那女人丈夫在外地当兵,也是寂寞。
这事本来隐秘,可那年冬天,女服务员怀孕了。慌了神的两人商量打胎,偷偷去了邻县一个小诊所。结果手术没做好,大出血,送到医院抢救才捡回条命。医院要登记,事情瞒不住了。
女服务员的婆家闹到钢铁厂,要厂里处理张福来“搞破鞋”、“破坏军婚”。这罪名在当年能让他丢工作、蹲大牢、甚至被发派到农场林场这种苦地方。张福来吓得魂飞魄散,到处求人。
就在这时,林向华出现了。
那时林向华刚以“省工业局技术指导”的身份来到永吉县,暂住县委招待所。他找到张福来,说能帮他摆平这事。
“你怎么摆平?”张福来不信。
“那个女同志,叫刘春梅对吧?”林向华慢条斯理地说,“她现在在我安排的地方休养。她婆家那边,我也打点好了。只要你听我的,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张福来将信将疑。可没过几天,刘春梅的婆家果然不再闹了,厂里领导找他谈话,也只批评他“生活作风要注意”,被转岗给林向华开车。他偷偷去打听了,刘春梅被送到了省城一家疗养院,说是“工作调动”。她的男人的同乡说她男人也高升了。
张福来知道,自己掉进坑里了。
林向华没让他马上干什么,只是偶尔叫他开车接送,去钢铁厂,去各公社,有时候也去省城、去邻县。张福来渐渐发现,这个林主任对钢铁厂的生产数据特别感兴趣,尤其是新建的七号车间,每次去都要问很多细节。
但他不敢多问。林向华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刘春梅在哪儿,过得好不好,全在林向华掌控中。林向华说过一句话:“小张,你要是不听话,刘春梅同志‘意外死亡’的证明,我随时能开出来,到时候你可脱不了干系。”
张福来怕了。他虽说不是好人,搞破鞋对不起老婆,可也没想过害人性命。
“最近这次,胶卷是怎么回事?”赵同志打断他的回忆。
张福来抹了把脸:“就、就前几天,林主任突然很急,让我开车送他回去军政大院,他下车,让我等着。过了大概十分钟吧,他空着手回来了,脸色特别难看。”
“他原话怎么说的?”
“他说‘东西丢了’。”张福来回忆,“后来开车去县公安局,他上车以后他说要我看着她们,慢慢在后面跟上,看她们住哪儿。我开车跟到那条胡同口,林主任让我停车等着,没一会一群孩子围上来,他就让我下车去打听那几个孩子家住哪。让我去那几家找东西。具体找什么我也不知道,说是个铁盒子。他就说‘可能被藏起来了的铁盒子’。”
“钥匙呢?哪来的?”
“他给我的,就一把,他说让我先敲门要是不开门就让我用那把钥匙试试打开,实在不行就翻墙。”张福来哭丧着脸,“我进去翻的时候,心里也打鼓,可我怕啊……我怕我不干,我就……”
赵同志问:“林向华今天来公安局找王建军闲聊,你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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