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李老黑有时回来,身上一股子……说不出的味儿,不全是酒气,”一个妇女皱着眉头回忆,“有点像牲口棚的腥气,又混着点……别的怪味。”
风声鹤唳,连狗叫都显得比平时声音小。警察的调查像一把梳子,细细篦过屯子表面平静的生活,梳出了底下隐藏的污垢和腥膻气。
王快嘴靠在自家院门口,看着屯委会的方向,对凑过来的邻居神秘兮兮地低语:“我看啊,这事儿小不了。李老黑就是个鱼饵,后面指定还得扯大鱼来……你们就瞧好吧!”
问话断断续续,拼凑出李老黑近一两年越发怪异的行为轨迹,以及他和刘福贵之间远超寻常的往来。
程秋霞也被警察找去问了话,主要是了解发现李老藏匿大麻叶子的经过,以及程飞指出“怪味”的情况。程秋霞一五一十说了,提到程飞时,警察看着那个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眼神清澈的小姑娘,也多问了几句。
“小朋友,你除了闻到烂叶子和铁锈味,还有没有闻到别的?比如……像烟味,但不是炕烟那种?”一个年纪稍轻的警察尽量温和地问。
程飞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努力调动记忆,然后肯定地点点头:“有。臭臭的,不一样的烟。在李叔身上一点点。”
警察对视一眼,在小本子上记了几笔。
问话持续了几天,被叫去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微妙。有人开始坐立不安,平时好凑堆唠嗑的,现在也躲在家里。民兵队加强了巡逻,郑卫国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既要配合调查,又要安抚屯民情绪。
询问还在继续,每多一个人从屯委会出来,就多拼凑出一块关于李老黑赌博圈子和异常行为的拼图。线索像是一根根黑色的箭头渐渐指向公社,指向那个已经被带走调查的刘保管。
屯民们的心都悬着,一方面觉得李老黑罪有应得,另一方面又隐隐不得劲,这扯出来的线头,后面会不会连着更多见不得光的东西,甚至波及到屯子里其他人。
警察在屯子里待了两天,问话的圈子逐渐从和李老黑有过赌博往来的人,扩大到了近期去过公社、尤其是靠近牲口市那片的人。队部那间办公室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表情都像冻硬的梨,咬一口才知道里头是甜是涩。
王快嘴的“饲料仓库”说辞,很快被证实不是空穴来风。有民兵回忆,年前巡逻公社时,确实见过几次那废弃仓库门口有陌生自行车轱辘印。另一个常去公社送柴火的屯民也磕磕巴巴地补充,有回天黑得早,他抄近路从仓库后头过,好像听见里面有人声和……奇怪的哼唧声,当时只当是野猫叫春,没在意。
线索像绳子一样,渐渐拧成了股,一头拴在李老黑腰上,另一头直接拽向了公社那头。
另一边,刘福贵被带到公社派出所,刘保管,人如其外号“刘大喇叭”,见人未语先笑,嗓门洪亮,此刻却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脸憋得通红,对着面前神色严肃的民警连连摆手:“没有的事!绝对没有!警察同志,这可不能听李老黑那混账胡说八道!他是欠了我点小钱,还不上,就、就胡乱攀咬!我喜欢女人!正经娶媳妇生孩子的人!”
他赌咒发誓,唾沫星子横飞,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只说李老黑欠钱不还,污蔑他。面对询问,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赌博?绝对没有!我是国家干部,怎么能参与那种事?李老黑?就是普通老乡,来往多一点,那也是关心群众生活!大麻?什么东西?没见过!公安同志,你们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
他咬死了不认,表现得既委屈又愤慨,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王公安不多废话,直接申请了搜查令。刘福贵在粮库的办公室和公社分给他的宿舍被里外翻了个底朝天。
办公室的抽屉锁着,撬开,里面除了些票据本子,还有两条好烟,底下压着个小铁盒,跟李老黑那个几乎一模一样。打开,里面不是大麻叶子,而是几块用油纸包着的、深褐色的、像糖块又像膏药的东西,散发着一股甜腻中带着焦糊的怪异气味。
“这是什么?”王公安拿起一块,沉甸甸的。
刘福贵脸色微变,强自镇定:“就……就是点土糖,老乡给的。”
“土糖?”旁边一个年轻公安凑近闻了闻,皱紧眉头,“王队,这味儿不对,不像糖。”
宿舍的搜查更有收获。炕席底下摸出一个小账本,字迹潦草,记着些看不懂的数字和代号,夹杂着“麻叶×捆”、“糖块×箱”的字样,后面跟着钱数。还有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藏在堆杂物的角落里,里面赫然是几捆晒干的、完整的墨绿色植物叶片!
“刘福贵!这是什么?!”王公安把账本和帆布包摔在桌子上。
刘福贵的脸瞬间惨白,汗珠顺着鬓角滚下来,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
“麻叶……糖块……”王公安盯着面如死灰的刘福贵,眼神锐利,“看来你这保管员,保管的东西还挺杂啊。说吧,上线是谁?这些东西,都流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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