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灵魂的献祭与古老的抉择
阿树的话语,如同一颗被淬炼了千年的星辰,坠入了这片名为“神弃之地”的死寂深渊。它没有激起惊天动地的声响,却在每一个在场者的灵魂深处,引发了一场无声的宇宙大爆炸。那话语的核心——“将它们……合二为一”——不再是冰冷的提议,而是一首悲壮的史诗,一个流淌着鲜血与泪水的古老仪式,一场对万古罪孽发起的、以生命为赌注的终极救赎。
洞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如同实质的琥珀,将所有人的动作与表情都封存在这一瞬。光桥,那座由阿树不灭心灯催生、连接着希望与绝望的脆弱通路,此刻成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巫医婆婆站在光桥的起点,她那瘦小的身躯在光桥的映衬下,显得愈发佝偻,却又蕴含着一种山岳般不可动摇的坚韧。她手中捧着的那枚残破圣令,此刻已不再是一件冰冷的器物。它滚烫,仿佛燃烧的炭火,灼烧着她的掌心;它沉重,仿佛承载了整个黑石部落自诞生以来所有的苦难、背叛、忏悔与不甘。她能清晰地“听”到圣令内部传来的声音——那是无数先祖在临终前不甘的嘶吼,是孩童在诅咒中夭折时微弱的哭泣,是战士们在血色狂乱中失去理智前的最后呓语。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灵魂的洪流,在她的意识海中冲刷、咆哮,几乎要将她这叶脆弱的扁舟彻底掀翻。
但她没有倒下。
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那层因年迈而积聚的阴翳似乎被某种更为炽热的东西驱散了。她不再是那个只懂得用草药和古老祝祷来缓解族人痛苦的部族巫医。在这一刻,她被历史的洪流推上了命运的祭坛,成为了手握破局之钥的执棋者。她的目光越过光桥,掠过岩罡那张写满决绝与担忧的脸,最终,落在了洞穴中央那尊垂首的、如同被时光遗忘的巨大雕像——巨灵磐狩身上。
那巨大的身影,在光桥的映照下,轮廓分明。它不再显得那般狰狞可怖,反而充满了被万古时光无情磨损的悲凉。那些贯穿四肢的黑色石钉,如同插在山体上的耻辱之柱;那些缠绕躯干的符文锁链,每一道都刻满了背叛的冰冷。它沉重的呼吸声,如同古老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让整个洞穴随之共鸣,那不是生命的律动,而是被囚禁的灵魂在发出永恒的叹息。
“巨灵磐狩……”
巫医婆婆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颤抖,不再苍老。她仿佛调动了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纯粹的力量,让每一个字都如同被刻刀雕琢过一般,清晰、庄重,带着一种足以撼动灵魂的威严。
“黑石部落,磐石血脉的延续者,今日,并非为了延续背叛,而是为了……终结它。”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也预示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启。她双手高高捧起那枚残破的圣令,那暗金色的光芒仿佛拥有了生命,如同温热的、流动的黄金熔液,从她布满皱纹的手指间溢出,沿着光桥,缓缓地、坚定地流向洞穴中央的巨灵。
光芒所过之处,空气中那粘稠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足以逼疯心智的暴戾气息,仿佛遇到了天敌,被净化、被驱散、被涤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与悲伤,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这场迟到了万年的和解而默哀。
光桥的末端,连接着磐狩胸口那枚完整的、巨大的黑石圣令。当巫医婆婆手中圣令流淌出的暗金色光芒,触碰到那巨大圣令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又仿佛能穿透物质、直抵灵魂本源的嗡鸣,骤然响彻整个洞穴!这声音甚至穿透了厚重的岩壁,传到了洞外。所有饱受诅咒折磨、刚刚得以喘息的黑石族人都感到心神猛地一震!他们体内的诅咒之力仿佛被这声嗡鸣惊扰,剧烈地翻涌起来,但翻涌过后,却奇迹般地平息了些许,那股刻骨的疼痛,也似乎减轻了一分。
两枚圣令,一大一小,一完整一残破,在这一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巫医婆婆手中的小圣令光芒大盛,其上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暗金色纹路,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死板的符号,而是化作了一条条矫健的游龙,脱离了令牌本身,沿着光桥,带着决绝的意志,向着那枚巨大的、被污染的圣令蜿蜒而去!
与此同时,嵌在磐狩胸口的大圣令,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并非圣洁的暗金,而是一种沉郁的、仿佛被万古淤泥与怨毒彻底覆盖的暗红色。这暗红色,与峡谷岩壁的颜色、与穹顶血管搏动的颜色、与那巨大肉瘤的颜色同源!这是被污染、被扭曲、被诅咒了万古的力量本源!是磐石血脉最初的背叛所凝结成的“罪”之结晶!
两股光芒,一暗金,一暗红,在光桥的中央,那悬于虚空的一点,相遇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能量对冲。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法则层面的剧烈摩擦与重塑!无数细密的、如同蛛丝般的能量丝线在光桥中迸射、纠缠、湮灭。这些丝线映照出巫医婆婆苍老而坚定的脸庞,每一道皱纹里都刻满了决死;映照出磐狩那巨大而痛苦的轮廓,每一寸肌肉都在因灵魂的撕扯而颤抖;也映照出岩罡和阿树眼中那混杂着希望、恐惧与决心的复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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