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血腥壁垒与喘息之机
枯萎林海的死寂被远远抛在身后,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并未散去,反而被眼前这片被称为“神弃之地”的峡谷,赋予了新的、更具体、更令人窒息的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腥气,那不是寻常的血腥,而是一种混合了硫磺的刺鼻、陈年血垢腐败后的恶臭,以及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灵魂被灼烧后的焦糊味。这股气味粘稠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碗凝固的血浆,刺激着众人的鼻腔与喉咙,引发一阵阵干呕。
脚下是坚硬、龟裂的暗红色土地。那红色并非土壤的本色,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暗沉,如同干涸了万古的血泊。每一步踩上去,都会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仿佛脚下踩碎的不是砂石,而是无数风干凝固的血块。偶尔,脚下的裂缝中还会渗出些许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与空气中别无二致的恶臭。
峡谷两侧,是高耸入云、仿佛被天神巨斧劈开的峭壁。岩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被无尽的血液长年累月地浸泡、渗透,最终凝固成了这般模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岩壁上布满了粗大的、如同活物血管般的脉络。它们并非静止的纹路,而是在有节奏地微微搏动,发出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可闻的“咕噜……咕噜……”声。这声音仿佛是大地深处的心跳,让整条峡谷都像是一个沉睡巨兽的体内腔道,而他们,不过是误入其腹中的渺小猎物。
峡谷内部,浓郁的暗红色雾气翻滚涌动,能见度不足十丈。这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下缓缓流淌,如同一条条血色的长河。雾气之中,时而凝聚成一张张痛苦哀嚎的人脸幻影,扭曲的五官无声地诉说着无尽的绝望;时而又散作狰狞的爪牙形状,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带来心悸的惊吓。那沉重的锁链拖曳声,以及低沉而痛苦的喘息声,从雾气深处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次响起,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随之收紧。
“这……这里就是神弃之地?”一名年轻的战士声音发颤,握着武器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刚刚从枯萎林海那掠夺生机的法则中侥幸逃脱,又踏入这宛若地狱入口的峡谷,即便是最勇敢的战士,意志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眼中,刚刚燃起的求生之火,正被这片绝望的景象迅速浇灭。
岩罡将背上早已昏迷的阿树,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岩石旁。那岩石冰冷刺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是这片血色世界中唯一未被污染的净土。他那只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搏动的岩壁,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这里的‘气’……比林海更暴戾,更……混乱。”他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不是在掠夺生机,而是在……折磨灵魂。大家不要分散,原地休息,抓紧时间处理伤势,补充体力!”
他的命令清晰而果断,但执行起来却无比艰难。
幸存的族人,此刻不足八十人。几乎人人带伤,人人带血。石爪被菌丝侵蚀的脚踝虽然被岩罡果断斩断,用火烙法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伤口处的灰败枯萎迹象仍在缓慢蔓延,如同一种无法根除的瘟疫。巫医婆婆尝试了多种珍藏的药粉,都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此刻,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靠在一块岩石上,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更多的伤者,是在枯萎林海法则碰撞中被震伤了灵魂的战士。他们眼神涣散,呆滞地望着前方翻滚的血雾,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耳鼻间残留着早已干涸的血迹,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坐下,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
水囊几乎全部告罄,仅存的几袋也被优先分给了石爪这样的伤重者和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童。干粮更是所剩无几,大部分在仓皇逃亡途中遗落。绝望的气氛,比在枯萎林海中时更加浓重。因为在那里,至少还有一种明确的、需要对抗的敌人。而在这里,敌人是整个环境,是每一次呼吸,是脚下的大地,是周围的一切。这里连支撑信念之壁的力气,似乎都快被抽空了。
阿树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琉璃之躯上的裂纹触目惊心,如同一件即将破碎的精美瓷器。裂纹深处,原本温润内敛的琉璃光泽,此刻也变得极其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他体内的魂力几乎枯竭,不灭心灯的火苗微弱得只剩下一个小点,在灵魂深处顽强地闪烁,维系着他最后的意识。
与凋零魔影王者的法则碰撞,代价远超他的预估。那一击不仅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更引动了体内沉寂已久的两股隐患——蚀灵烙印和那缕神秘的混沌能量。此刻,它们正在他的灵魂深处蠢蠢欲动,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蚀灵烙印散发出的枯寂气息,正与这片神弃之地的暴戾气息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让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又被寒冰冻结,反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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