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婆婆佝偻着身子,在伤者间艰难地移动。她自己的状态也很差,年老体衰,加上连番惊吓和力量消耗,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她来到阿树身边,看着那琉璃之躯上狰狞的裂纹,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助。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兽皮包裹的油纸包,里面是她最后一点珍藏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凝魂膏”。这是用数十种只在月圆之夜生长的灵药,辅以巫祝秘法炼制而成,有凝聚魂魄、稳固神识之效。
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点点黑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阿树躯干上最深的几道裂纹处。药膏触体,带来一丝微弱的清凉感,稍稍缓解了那灼烧灵魂的痛楚。阿树紧蹙的眉头,也因此微微舒展了一些。
“恩人……”巫医婆婆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老婆子无能,药……快用完了……这神弃之地的气息太过诡异,老婆子的医术,怕是……”她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力,作为一个医者,眼睁睁看着族人受苦而无能为力,是最大的折磨。
阿树缓缓睁开眼,琉璃色的眼眸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清明。“婆婆……不必自责。”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巫医婆婆焦躁的心绪也平复了些许。“先……救能救的人。我们……需要时间。”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投向峡谷深处那翻滚不休的血色雾气。这里的死亡气息与枯萎林海截然不同。林海是纯粹的“空”与“死寂”,它掠夺一切生机,将其归于虚无。而这里,却充满了暴戾、痛苦、怨恨以及一种……被囚禁了万古的疯狂。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死亡,更像是一种被诅咒的、永不超生的永恒折磨。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他强提一丝残存的魂力,尝试将感知延伸出去,探查前方的路况。但他的感知刚离开身体不足三丈,就被那浓郁的血色雾气和混乱的暴戾气息搅得粉碎。更糟糕的是,他的探查似乎惊动了什么东西,一丝若有若无的、充满恶意的窥探,从雾气深处传来,让他灵魂深处的蚀灵烙印都一阵悸动。
“此地不宜久留,但……需要找到相对安全的方向。”阿树收回感知,低声对岩罡说道。
岩罡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从幸存的战士中挑出两名伤势较轻、最为机警的猎手。“黑耳,山猫,”他沉声命令道,“你们两个,分别向峡谷左右两个方向探查。记住,绝不可深入血雾,五十步内必须返回!有任何异动,立刻撤退!”
“是,首领!”两名猎手领命,眼中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对部族的忠诚。他们握紧了手中的骨刀和短矛,一左一右,如同两只警惕的猎豹,迅速消失在血色的雾气中。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都伴随着雾气中传来的锁链声和喘息声,如同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敲击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小石头紧紧靠在阿树身边,小手抓着阿树冰冷的手指,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却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他小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但他知道,现在哭,只会让恩人阿树和哥哥岩罡更担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左边的雾气中先是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是黑耳。他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岩罡面前。
“首领……左边……左边大概三十步外,地面开始变得松软,像是……像是铺满了某种会蠕动的血肉组织!我一脚踩下去,那东西……那东西还动了一下,我不敢再往前!”黑耳心有余悸地汇报,声音里还带着惊恐。
岩罡的心沉了下去。蠕动的血肉?
片刻后,右边的山猫也回来了,他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甚至比黑耳更加惊惧。
“首领……右边……右边大概四十步,岩壁上的血管格外密集,而且……我好像听到那些血管里有液体流动的声音,非常快,‘咕噜咕噜’的,像是在……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我感觉……我感觉那些血管‘看’到了我!”山猫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仿佛还在回味那被窥视的毛骨悚然。
左边是蠕动的血肉,右边是活着的血管。似乎无论哪个方向,都是通往地狱的单行道。
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众人心头。
就在这时,一直被巫医婆婆贴身收藏、用体温温暖着的那枚“黑石圣令”,突然毫无征兆地散发出微弱的、温热的波动!
第二节:圣令异动与囚徒之息
那波动极其微弱,如同濒死之人心脏最后的跳动,却在这片死寂、冰冷、充满血腥与暴戾气息的峡谷中,显得如此突兀而又……引人注目!
巫医婆婆身体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她慌忙将那枚一直贴身存放的残破黑色令牌取出。只见原本黯淡无光、触手冰凉的圣令,此刻表面那些古老而模糊的纹路,正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泽。那温热的波动,正是从这些纹路中散发出来,透过她布满老茧的手掌,传递到她的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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