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阿树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古怪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颜色异常灰败的区域。这里的每一粒尘埃,都可能吸干你的骨髓。”
他率先迈开了脚步,踏入了枯萎林海的边界。
一步之遥,恍若隔世。
刚踏进林海,眼前的景象就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明亮的光线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森昏暗。仔细观察才发现,并不是因为周围的树木太过繁茂遮挡住了阳光,事实恰好相反:这些树木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树枝树叶,光秃秃的树干笔直矗立着,它们相互之间还保持着一段非常奇怪的距离,就好像彼此都很讨厌对方似的。真正导致光线变暗的原因其实是一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灰色薄纱,它像一张巨大无比的网一样将整个森林紧紧包裹起来。透过这层神秘莫测的薄纱看过去,就连那耀眼夺目的太阳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毫无生气可言,活脱脱就是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
此刻,空气里再也闻不到半点沼泽特有的那种湿漉漉、脏兮兮且散发着恶臭味道的气息,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度干涸感。这种感觉既像是置身于沙漠之中,又似乎更接近于深埋地下数千年之久的古墓内部。其中混杂着陈旧腐朽的泥土香气、风干脱水后的人肉腥味以及某种已经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古老菌类所散发出的独特霉味。当人们用力吸气时,并不会感觉到有任何不适或者疼痛,反而会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虚幻之感,仿佛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地从躯壳内飘中,逐渐融入到这个诡异恐怖的世界当中去……
脚下是厚厚的、如同骨粉般的落叶堆积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脆响。在这片连风声都吝啬的天地间,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在为一场无声的葬礼奏响唯一的伴奏。
整个队伍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异常轻微。大家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似乎脚下踩着的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易碎的玻璃一般。每一步都充满了谨慎和警惕,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打破这里的宁静,引来未知的危险。
小石头紧贴着阿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他瞪大了双眼,但却始终不敢将目光投向周围那些奇形怪状的枯树。这些树木看上去十分怪异,它们的枝干肆意伸展,相互交错缠绕,形成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尤其是当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更让人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隐藏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这支队伍。
有些枯树宛如濒死之人在痛苦挣扎,它们拼命地伸展出粗壮的树枝,试图抓住头顶上方那片昏暗无光的天空。还有些树如同惨遭腰斩的蟒蛇,身躯扭曲变形,无力地盘踞在地面上。而另外一些则更为奇特,它们从中间硬生生折断开来,露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其表面光滑如镜,仿佛是被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刹那间斩断似的。
然而,越是恐惧,似乎越容易引来不祥。
行进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队伍左侧一名负责警戒的、名叫“石爪”的年轻战士,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异常松软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那片看起来与其他地方无异的灰白色“地面”,突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那根本不是地面,而是一层厚厚的、由无数细微的灰色菌丝紧密编织而成的菌毯!
“小心!”石爪刚发出半声惊呼,那菌毯便猛地翻卷起来,如同饥饿的章鱼触手,闪电般缠向他的脚踝!
嗤嗤——!
一股灰黑色的烟气从石爪那坚韧的兽皮靴上冒起,那双足以抵御野兽撕咬的皮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脆化,颜色迅速褪为灰白!石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顺着脚踝被一个无形的吸管疯狂抽走,那种感觉,比被刀斧砍中还要恐怖百倍!
“斩断它!”岩罡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甚至没有去救援,而是怒吼着,手中的巨骨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毫不犹豫地横扫而过!他的目标并非那诡异的菌毯,而是石爪的小腿!
唰!
沾染了菌丝的裤管和一小块血肉,被岩罡干净利落地斩断。石爪踉跄着向后倒去,被身后的同伴死死扶住。众人惊恐地看到,他脚踝处的伤口已经完全干瘪、灰白,仿佛瞬间失去了数十年的水分,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如同风干的木乃伊。剧痛让他额头上冷汗直冒,脸色惨白如纸。
巫医婆婆立刻扑上前,将珍贵的驱瘴药粉大量地撒在伤口上。然而,那灰败的枯萎迹象只是在蔓延速度上略微延缓,却并未停止,反而有一种更加顽固的趋势。
“是‘凋零菌’!传说中生长在死亡法则沉淀之地的怪物!”巫医婆婆的声音因恐惧而发颤,“不要接触任何成片的灰色区域!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它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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