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香气还未完全散尽,杨家众人正围坐在堂屋里喝着消食的野菊花茶,说着暖棚扩建和纸坊的闲话,气氛温馨融洽。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和车轮轱辘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石磊快步进来禀报:“老爷,陈将军的人到了,就在门外。”
堂屋里说笑的声音顿时一静。颜氏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端稳,脸上瞬间写满了“头疼”两个字。她下意识地就看向坐在一旁、正优哉游哉剔着牙的陈老将军,眼神里带着无声的控诉:这老家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又弄了什么人来了?
杨老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扫向陈老将军。
陈老将军被这两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放下叉着水果的小叉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站起身解释道:“怀玉,弟妹,别急,别急!听我说!这次绝对不一样!”
他快步走到门口,对着闻声进来禀报的石磊挥挥手:“快请进来!是自己人!”
很快,陈忠便领着六个人走进了堂屋。为首的正是两位面相和善的婆子。左边一位,年纪与颜氏相仿,穿着半新不旧的深蓝色细布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用一根素银簪子绾住,面容和善,眼神温润,嘴角天然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右边一位,年纪看着稍小些,穿着青灰色的衣裙,打扮更为素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清亮有神,身形挺拔,自有一股沉稳干练的气度。
后面跟着的,依旧是那四位女卫——飞燕、惊鸿、疏影、暗香。她们依旧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但神色间比上次更多了几分恭谨和肃穆,眼神低垂,不敢随意打量。
颜氏看着这又是六张面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直跳。家里刚刚安生几天,这又来了六口人!这日子还能不能消停了?
陈老将军一看杨家众人,尤其是颜氏和杨老爹那瞬间不好看的脸色,心里暗叫一声“要糟”,赶紧上前一步,抢在所有人开口前,语气无比诚恳地解释道:
“怀玉,弟妹,各位!这次的人,是我千挑万选,绝对可靠,也绝对合你们家用!之前是我不对,用人不明,差点酿成大错!这次我敢打包票!”
他指着那两位妈妈和四位女卫,语气郑重:“来之前,陈忠已经敲打过了!她们都明白,到了杨家,就是杨家的人,身家性命都系于主家,绝不会有二心,更不敢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们的任务,就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伺候好主家,护佑周全!”
说着,他招呼那两位妈妈上前:“赵妈妈,姜妈妈,还不快见过老爷、夫人和各位主子?”
两位妈妈显然早已得了叮嘱,此刻没有丝毫迟疑,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标准的大礼,声音清晰沉稳:
“奴婢赵氏(姜氏),见过老爷、夫人、各位主子。”
赵妈妈抬起头,面容温婉,眼神平和,声音不疾不徐:“奴婢赵迎香原在陈将军府上伺候,略通些内宅管事、人情往来的粗浅道理。”
姜妈妈则看起来更朴实些,接口道:“奴婢姜草粗通医术,会做些药膳,对调理妇人身子略知一二。”
两人态度恭顺,言辞得体,丝毫没有苏嬷嬷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让人观之便心生几分好感。
陈老将军见状,趁热打铁,从怀里取出一个扁平的木匣子,双手递给杨老爹,语气带着几分唏嘘:“怀玉,这是她们六人的身契,你收好。”
他指了指赵妈妈和姜妈妈,声音低沉了些:“赵妈妈和姜妈妈,都是可怜人。赵妈妈年轻时嫁过人,男人死得早,没留下孩子,被婆家嫌弃克夫,硬给赶了出来,娘家也没人了,孤苦无依。
姜妈妈命更苦,成亲不到三年,男人上山砍柴遇上野猪,没了,留下个病弱的婆婆,她伺候到老人去世,也被族里人占了田产赶了出来……都是无牵无挂的苦命人,就指望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又看向那四位女卫,神色肃然:“至于飞燕她们四个,是死士营里身手最好、心性也最稳的。不瞒你说,这样的好苗子,我也给不出更多了。她们的身契也在这里。”
杨老爹默默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六张身契。他拿起最上面的两张,是赵妈妈和姜妈妈的,下面四张是飞燕四人的。当他拿起这四张时,发现下面还压着两份质地不同的文书。
他疑惑地拿起那两份文书,展开一看,瞳孔微微一缩。
一直躲在杨老爹身边偷偷瞄着的舒玉,也看清了那文书上的内容,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呀!”
那并非身契,而是两份……户籍证明!属于良民的户籍证明!签发衙门印章齐全,唯独姓名和籍贯栏那里,是空白的!
而在这两份户籍下面,还附有两页薄薄的纸,上面赫然是“甲”、“乙”二人在暗卫营中的简要档案记录,上面冰冷地记载着他们的编号、受训经历、完成的任务等等,如同物品的说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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