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舰在逻辑回廊那粘稠而有序的“逻辑流”中艰难穿行,犹如逆流而上的鱼儿。陈暮全力维持着“移动庇护领域”,抵抗着周遭无孔不入的秩序化压力,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内衬。周擎全神贯注,警戒着任何可能的异常,左臂内被“规训”的寂灭能量如同蛰伏的毒蛇,既安静又令人不安。林薇则持续解析着回廊的基础规则,试图在绝对秩序的表象下,找到可供遵循的“路径”逻辑。
他们向着林薇探测到的那个“异常”齿轮移动。随着距离拉近,周围巨大齿轮的形态也发生了微妙变化。它们不再仅仅是抽象的逻辑符号与光之结构,其表面开始浮现出更加具象、更加……“历史”的痕迹。
一些齿轮的齿牙上,出现了风格各异的精细浮雕,那并非装饰,更像是某种文明造物被极度压缩后留下的“印痕”。有些像是奇异的文字,有些是复杂的机械结构剖面图,有些则像是某种生命形态的图腾。
紧接着,探索舰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界面”。
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
无穷无尽的发光齿轮阵列向两侧退开,形成了一条笔直向前的宽阔“通道”。通道本身依旧由缓慢旋转的齿轮壁构成,但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是悬浮在通道两侧虚空中的“陈列品”。
那是残骸。
无数机械造物的残骸。
它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精准地“固定”在通道两侧的特定位置,犹如博物馆中精心布置的展品。但与博物馆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标签,没有解说,只有死寂的呈现。
这些残骸形态各异,大小不一,风格跨度之大,超乎想象。
近处,悬浮着一艘长度不过百米的梭形舰船残骸。它的外壳是一种仿佛生物角质与金属融合的暗绿色材质,表面布满了宛如植物脉络般的细密能量导管,如今全部黯淡。舰体中部被某种极致高温且附带规则湮灭效果的攻击贯穿,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内部结构彻底晶化的恐怖创口。从其尾部仿佛花瓣般的扭曲推进器结构,可以隐约看出某个擅长生物机械融合文明的科技树痕迹。
稍远些,是一个如同巨大海星般的空间站核心模块,通体由半透明的淡紫色晶体构成,内部冻结着复杂的立体光路网络,此刻全部熄灭。它的几条“腕足”被整齐地切断,断口平滑如镜,仿佛被某种绝对锋利的空间切割一次性斩断。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座小型城市的轮廓,那是由无数个正六边形金属舱室模块化拼接而成的蜂巢结构,如今结构坍塌大半,内部依稀可见冻结在静滞中的街道、广场和形态奇特的建筑残影。一种早已熄灭的微弱灵能场残留,还在诉说着它曾是一个繁荣的微型生态圈。
视线所及,通道两侧的虚空中,密密麻麻地悬浮着难以计数的此类残骸:断裂的巨型机械臂、破碎的能量反应堆核心、被拧成麻花状的装甲板、风格狰狞的战舰舰艏、精密但已失效的探测阵列球体,甚至还有一些形态介于机械与有机体之间的诡异构造体……
所有这些残骸,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与外界“静滞齿轮星系”中那些巨大造物相似的状态——绝对的静止,能量的枯竭,规则的凝固。它们就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活力与时间,然后被永久地封存在这片逻辑的光辉之中,化为冰冷的标本。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残骸上大多留有清晰可辨的战斗痕迹。那些创口、裂痕、熔穿、切割的印记,并非自然的磨损或老化的龟裂,而是激烈对抗后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疤”。
“检测到大规模异种文明造物残留……”林薇的声音在意识链接中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考古学的冷静审视,“初步分类超过十七种显着不同的科技树与审美体系。时间跨度……难以精确测定,但根据部分残骸物质衰变模型及规则侵蚀残留逆推,最早的样本可能存在于数十万至百万标准年之前。所有样本均处于‘静滞’状态,静滞力场源头与回廊整体一致。”
陈暮的呼吸不由得一窒。他透过舷窗凝视着那些沉默的残骸,“混沌纹章”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能隐约“触摸”到这些静滞造物深处,那早已凝固的“信息回响”,那并非声音,而是绝望、不甘、困惑,以及在绝对秩序力量面前被无情碾碎的文明之梦的余烬。
这里,不是简单的试炼场入口。
这是一座坟墓。
一座专门埋葬那些试图挑战逻辑回廊、寻求布拉姆斯智慧,却最终失败的文明的宏伟坟场。
陈暮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静默的残骸。他看到了一些风格粗犷、充满实用主义至上的重型装甲碎片;看到了一些优雅精致,仿佛艺术品的灵能回路残片;也看到了一些充满了生物质感和诡异对称美的构造体。
突然,他的目光被通道深处靠近右侧齿轮墙壁的一小片残骸吸引住了。
那是一组大约七八块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它们悬浮在一起,似乎原本属于同一个造物。碎片的材质是一种暗哑的灰白色合金,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性纹路,只有简洁到极致的功能结构凸起和能量传导凹槽。这种材质和风格……与阿斯加德保卫战中,那些“归墟”的“清道夫”单位以及“因果律尖兵·观测者之眼”的部分结构,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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