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逻辑光门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空间撕裂感或剧烈的规则冲突。
更像是一滴墨水,落入了粘稠而冰冷的水银之中。
探索舰外部所有的传感器读数在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紧接着,被一种截然不同的感知数据流所取代。舰内三人所“看到”的景象,并非通过舷窗的光学影像,舷窗外已是一片流淌着银白与暗金色数据流的混沌,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们意识层面,由回廊本身“呈现”的图景。
他们“置身”于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宏伟空间。
上下四方,皆为虚无,却又“存在”着实体。那实体,是齿轮。
无穷无尽、巨大到超越想象极限的发光齿轮。
这些齿轮并非金属,而是由凝练到极致的光与“逻辑”本身构成。它们呈现出半透明的银白色、淡金色或冰冷的幽蓝色,边缘流转着如同微缩星河般的细密符文与算式。每一个齿轮的尺寸都足以让阿斯加德方舟在其齿槽间如同尘埃般渺小,而这样的齿轮,层层叠叠,以难以理解的空间几何结构相互嵌套、咬合、联动,构成了这个世界的“骨架”与“背景”。
它们并非静止。所有的齿轮都在运动。
但这种运动,与任何已知的物理运动都截然不同。它们以一种绝对均匀、绝对精准,仿佛被最严苛的数学公式所规定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旋转着。没有惯性,没有加速或减速的过程,每一个齿牙的啮合与分离都精确到分毫不差,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被切割成了完全相等的片段,而齿轮的运动就是这些时间片段的具现化。
运动,却带来了更深层次的“寂静”。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机械运转的轰鸣,没有能量流动的嘶响,甚至没有空间本身应有的背景辐射嗡鸣。只有一种低沉到几乎位于感知阈限之下,却又无处不在的“嗡鸣”,那不是声音,而是规则本身在极致秩序化运转时,所散发出的“存在感”涟漪。这种“嗡鸣”非但不嘈杂,反而凸显出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的绝对“静”。
探索舰本身,在这齿轮的宇宙中,像是一粒偶然闯入精密钟表内部的微尘。
舰内,陈暮、周擎、林薇三人的意识,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逻辑回廊……”林薇的声音最先响起,直接在陈暮和周擎的意识中回荡,比平时更加空灵,也更加……吃力?仿佛她的信息处理正遭遇巨大的阻力,“确认进入目标空间。基础环境分析启动……遭遇未知高维信息干扰……规则模型重构中……”
陈暮没有立刻回应林薇。他的全部心神,都用于应对自身“混沌纹章”传来近乎暴烈的“不适”与“排斥”!
如果说外界的混沌是狂暴而混乱的海洋,那么这里,就是冰冷、坚硬、由绝对秩序铸就的“水晶迷宫”。“混沌纹章”所代表的“可能性”、“错误”、“悖论”的本质,在这里遭到了最直接、最根本的压制和否定!他感觉自己的左肩犹如被烙铁灼烧,纹章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变得炽亮,仿佛在自发地对抗着周围那试图将一切“非逻辑”、“非秩序”存在都“梳理”整齐的恐怖力场。
他展开的“移动庇护领域”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外界,领域的压力主要来自混乱的规则扰动;在这里,压力则来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试图将他的领域“逻辑化”、“规范化”的秩序力量。领域边界那层淡银色的水膜剧烈波动着,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与周围齿轮相似的细密逻辑符文虚影,仿佛回廊本身正在尝试“解析”并“同化”他这个“错误”的造物。
陈暮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将更多的精神力量注入纹章和领域,死死维持着领域核心那两条最基础逻辑的纯粹,维持内部物理常数稳定,抵御外部规则信息直接侵入。这就像在水泥未干时拼命阻止模具向内挤压成型,每一秒都消耗巨大。
周擎的感受则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他极度警惕。
他左臂的“寂灭左臂·归墟”,在进入回廊的刹那,非但没有像陈暮的纹章那样激烈排斥,反而……传来一种诡异的“平静”?不,不是平静,更像是一种被“安抚”或“规训”的感觉。手臂深处那永恒的冰冷与寂灭低语,似乎被周围那绝对的秩序光辉所压制,变得微弱而“循规蹈矩”。甚至连左臂表面那幽蓝与暗金的纹路,光芒都变得异常稳定、柔和,仿佛融入了这片齿轮宇宙的背景光中。
但这并没有让周擎感到安心,反而让他心底寒气直冒。因为他能感觉到,左臂内那股毁灭性的寂灭能量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一种更上位、更宏大的“秩序”力量暂时“约束”和“引导”了。这就像把一头凶暴的野兽关进了绝对坚固的合金牢笼,野兽还在,牢笼却掌控在未知的主人手中。更让他不安的是,胸膛那灰黑色的诅咒脉络,在周围秩序光辉的照耀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刺目”,仿佛他体内这最大的“错误”与“伤痕”,在此地受到了格外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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