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滞齿轮星系的死寂,如同最厚重的绒布,包裹着阿斯加德方舟,也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那轮由纯粹逻辑构成的光之门户,悬浮在机械坟场的中心,像是这片永恒凝固之地唯一跳动的心脏,冰冷、理性,却又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舰桥内,空气近乎凝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主屏幕上那被高倍放大的奇异景象上,逻辑回廊的入口,此刻它不再仅仅是流动的光,其形态进一步“凝结”和“阐明”,呈现出一种清晰到令人心悸的结构:一个巨大无比、边缘流淌着银白色数据流和不断明灭的几何符号的莫比乌斯环。
这个环并非实体,而是由高维信息投影而成,在三维空间中展现出其诡异的一面。它缓缓旋转,却找不到起点与终点;表面镌刻,或者说由光影直接构成着自我指涉的逻辑命题、数学公式、因果链图,它们犹如活物般在环面上流动、碰撞、重组、湮灭。冰冷而纯粹的理性光辉从中散发,与周围“静滞力场”那压抑一切的灰白死寂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它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此处,唯有“逻辑”永恒,“思维”即为道路。
长时间的沉默后,艾莎缓缓转过身,面向陈暮、周擎,以及虽然投影黯淡但意识已然恢复清醒的林薇。她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陈暮身上,声音平稳,却蕴含着千钧重量:
“我们到了。”她顿了顿,指向屏幕上的莫比乌斯环,“但阿斯加德,进不去。它太庞大,能量特征太明显,这扇‘门’……也并非为一座城市而开。”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由领袖亲口说出,意味着最终的决议即将降临。
周擎上前一步,站得笔直,“寂灭左臂·归墟”自然垂在身侧,声音斩钉截铁:“我和陈暮进去。林薇在信息层面支援。”
陈暮点了点头,补充道:“根据之前的信息和这入口的形态,逻辑回廊的试炼很可能是针对个体意识或小规模信息体的。人多了反而可能互相干扰,增加不可预测的风险。我们三个,是目前最合适的组合,我负责应对规则与逻辑层面的挑战,周擎应对可能出现的实体或能量威胁,林薇负责信息解析、路径记录以及与外界的联络。”
他的分析清晰而冷静。艾莎听在耳中,心中却如刀绞。她当然明白这是最优解,但让最亲密的战友与伙伴,踏入那被标记为“认知即污染”的未知绝地,而自己只能在外面等待……这份无力感和担忧,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逐一与三人对视:“阿斯加德,会在这里,在安全距离外隐蔽等待。我们会维持最低限度的‘帷幕协议’,尽全力不被发现。艾莎以星灵族领袖及我个人之名起誓,无论多久,只要阿斯加德还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你们归来,或者……”她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直到确认无法归来,并执行预先约定的最终应急方案。”
这是沉重的托付,更是无条件的信任与承诺。
林薇的投影光芒微闪,平静的声音响起:“已建立多层加密的量子纠缠通讯信道,尝试穿透回廊可能的信息屏障。但需注意,一旦进入,通讯可能会受到严重干扰、延迟,甚至出现逻辑污染。我会在探索舰上留下一个高度压缩的离线数据核心,包含阿斯加德所有关键数据、我们的任务日志备份,以及……必要的‘文明火种’协议启动条件。”
这意味着,她将自己的核心部分也押注在了这次行动中。
决议既定,紧迫感取代了犹豫。时间,在静滞区域的外围,依然对阿斯加德造成持续的侵蚀。
三人来到了经过特殊加固和改造的“探索者-I型”工程艇旁。这艘小艇已被进一步简化,除了基础的推进、维生和有限的扫描设备,几乎拆除了所有非必要部件,以最大程度降低其“逻辑复杂性”和能量特征,陈暮甚至在其外壳关键部位亲手刻印了简化版的“悖论稳定纹路”。
陈暮站在艇外,闭上双眼,最后一次演练他的“移动庇护领域I型”。几乎无形的银灰色力场从他身上扩展,轻柔而稳定地包裹住整艘小艇。他尝试在领域内进行微小的规则调整,稳定艇内气压,过滤掉外部静滞力场最表层的“惰性”侵蚀。领域宛如一个呼吸着的半透明气泡,在小艇表面微微波动,与周围死寂的环境形成了微妙的对峙。他能感觉到维持这个领域在静滞区域边缘的消耗比在普通混沌中要大,但尚在可控范围内。这,将是他们在回廊内最基本的保障。
周擎则在进行最后的武装检查。他仔细地调试着右臂寂灭拳甲的灵能回路,确保其能量传导顺畅。重点,自然是“寂灭左臂·归墟”。他活动着手臂,感受着其中能量的流淌,尝试进行最低限度的“寂灭死光”凝聚测试,只在掌心形成一个瞬间即逝的微小灰黑色光点,确保关键时刻能顺利激发。每一次调用左臂的力量,胸膛那灰黑色的诅咒脉络都会传来清晰的刺痛和冰冷的低语,但他早已习惯将这痛楚与诱惑,一同锻入自己钢铁般的意志之中。他脱下厚重的训练服外套,换上了带有基础能量抗性的贴身内甲,将一些高能量应急水晶和简易医疗包固定在腰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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