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废墟与跋涉中一天天流逝。失去了文明的参照,时间变成了模糊的概念,只剩下天黑与天亮的交替。天黑,就找个相对能遮风挡雨的角落蜷缩起来休息;天亮了,就啃点干粮,继续朝着军区方向启程。
长时间的同行与相依为命,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消融。一路上,他们相谈甚欢。李默会跟她讲他做散工时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讲他对着星空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小雅偶尔也会说起一些学校里的趣事,或者她对未来(那已不复存在的未来)曾有过的一些简单憧憬。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荒漠里,彼此的对话成了唯一鲜活的声音,是抵抗彻底精神沦陷的堡垒。
然而,夜晚总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对小雅。
她时常会在睡梦中惊醒,身体微微颤抖,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尽管她白天极力掩饰,但那深植于骨髓的恐惧,总在意识松懈时,通过噩梦显现出来。
李默看在眼里。做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个星球上唯一存活的男性,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想法,日益强烈,几乎成为一种本能,挥之不去。看到她被噩梦魇住的样子,他心里会揪紧,会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把她揽入怀中,告诉她别怕。
但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需要你的同意。”“我内心的善良也做不到强迫你。”
冲动与原则在他内心激烈交锋。
终于,在一个尤其寒冷的夜晚,小雅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呼吸急促,在黑暗中茫然地蜷缩着。李默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恐惧。
他沉默了很久,在黑暗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小心翼翼,打破了寂静:
“小雅……”
小雅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还带着梦魇后的微颤。
“你……如果害怕了,”他说得很慢,字斟句酌,生怕引起任何误解,“可以……抱着我睡。”
他立刻感觉到小雅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他马上补充,语气急促,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坦诚,将自己可能存在的“危险”先行揭露:
“我……我事先声明!我、我毕竟是个正常男人……可能……可能会忍不住,实在忍不住了,也会……会把你推开……”
他把“推开”两个字说得特别重,仿佛这是一种最严厉的自我惩罚和保证。意思是,如果我真的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生理反应,我会用行动制止自己,而不是顺势而为。这与其说是警告她,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划定一条绝不能逾越的红线。
黑暗中,他看不到小雅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等待着,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既希望她能接受这点微不足道的安慰,又害怕自己真的会失控。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小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一点点地挪动身体,靠了过来。然后,一个带着凉意和轻微颤抖的身体,轻轻地、试探性地贴在了他的身侧,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胳膊上。
她没有完全抱住他,只是依靠着。
李默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少女的体温和细微的颤抖透过厚厚的消防服传来,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他。他能闻到她头发上沾染的、淡淡的灰尘和汗水混合的气味。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另一种更原始冲动同时涌上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他死死地咬住牙关,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放在身侧,用尽全部意志力压制着身体的躁动。
他做到了。
他只是静静地充当着一个支撑物,一个温暖的、活着的依靠。听着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悠长,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慢慢停止。
这一夜,格外漫长。对李默而言,是一场意志力的极限考验。但他守住了自己的承诺。
而在小雅这边,或许这是核爆之后,她第一次,在噩梦中感受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在这片文明的黑夜里,两个孤独的灵魂,以一种克制而脆弱的方式,彼此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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