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萧承烨猛地直起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和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取纸笔来!快!”
太医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但帝王之令如山,他不敢有丝毫犹豫,连滚爬爬地扑到一旁书案,手忙脚乱地铺开宣纸,研墨递笔。
萧承烨一把抓过狼毫,墨汁飞溅!他俯身案前,龙飞凤舞,笔走龙蛇!根本无需思考,林晚夕那破碎呓语中蕴含的图景,已在他这位精通军略、熟知地理的帝王心中瞬间推演完善!
“着工部尚书杜衡并河道总督衙门!洛口决堤处,即刻就地取材!”他的声音伴随着笔锋的唰唰声,在暖阁内回荡,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一、速伐两岸韧性极强之百年老藤、巨竹!越多越好!”
“二、征调民夫,以粗藤、巨竹为筋,编结巨大网笼!内填巨石!越大越重越好!”
“三、以巨船载石笼,拖曳至决口激流处,沉入河底!”
“四、沉箱定位后,以坚韧藤索,一端系牢石笼,另一端深深打入两岸坚固岩层,或缠绕固定于岸边巨树盘虬之老根!多股绞合!务必深扎稳固!”
“五、以此法,层层叠加沉放石笼藤网,形成水下柔性堤坝,束水归槽!同时辅以传统埽工、木桩,抢堵合龙!”
“此法取其快、固!虽粗陋,然可争朝夕!解燃眉之急!后续稳固堤身,再徐徐图之!敢有懈怠延误者——斩立决!”
最后一个字落下,笔锋如刀,力透纸背!萧承烨掷笔于案,抓起墨迹淋漓的纸,看也不看跪伏在地、惊骇欲绝的太医令,转身大步流星冲出暖阁!玄黑的袍角在门口卷起一阵旋风!
“影卫!即刻八百里加急!将此策直送洛口杜衡手中!告诉他,照此办理!若有差池,诛九族!” 他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瞬间撕裂了承晖殿压抑的晨光。
暖阁内,再次陷入死寂。
太医令瘫软在地,浑身如同被水洗过,冷汗浸透了衣衫。他惊恐地看着榻上依旧“昏迷”的林晚夕,又看了看陛下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南疆土法?藤索石笼?这……这真是林姑娘濒死梦呓的无心之言?!还是……这女子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竟得了鬼神之助?!亦或是……她早就知道此法,只是借这“梦呓”之机,献于御前?!
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这暖阁内的空气,比贤妃那盒“凝香丸”更加冰冷诡谲!
而榻上,林晚夕那深陷的眼窝深处,在无人窥见的阴影里,一丝冰冷到极致、却又带着一丝计谋得逞般锐利的光芒,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湮灭,重新归于一片濒死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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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
早朝的气氛比昨日更加凝重肃杀。黄河决堤的惨状如同巨大的阴影,沉甸甸压在每一个朝臣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恐惧、焦虑,还有一丝绝望的麻木。
萧承烨高坐龙椅,冕旒玉珠遮面,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冷硬的下颌线。他将那份由林晚夕“梦呓”启发、自己亲手写就的“藤索石笼沉箱法”策论掷于丹墀之下,声音冰冷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策,乃解洛口燃眉之急之法。工部、河道衙门,即刻照此办理。户部,钱粮调度,优先保障此法所需之藤、竹、石料征集及民夫口粮!兵部,就近州府卫所,全力配合征集物料、维持秩序!十日之内,朕要看到洛口之水,束于河道!”
策论在百官手中传阅,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死寂的朝堂上炸开了锅!
“藤索?石笼?沉箱?”户部尚书钱益之捧着策论的手都在抖,失声叫道:“陛下!此……此乃南疆蛮荒土人之法!粗陋不堪!岂能用于治理黄河天堑?万一……万一石笼被激流冲走,藤索崩断,岂非雪上加霜?耗费钱粮无数,徒劳无功啊陛下!”
“是啊陛下!”礼部一名老臣颤巍巍出列,“治河乃千秋大计,当以坚固石堤、精良埽工为要!此等草绳缚蛟之法,儿戏!儿戏啊!有损国体!请陛下三思!”
质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大部分朝臣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反对。用藤蔓石头去堵黄河决口?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云湛静静地立在文官班首,玄色蟒袍纹丝不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份字迹凌厉的策论,又缓缓抬起,投向龙椅上那冕旒垂珠后的身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寒潭微澜般的波动。
这法子……粗犷、原始,带着一股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蛮横。不像是陛下惯常的庙堂手段,倒像是……军中悍将或边陲野人的机智?是谁?在陛下焦头烂额之际,献上此策?
他微微侧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承晖殿的方向,一丝冰冷的探究一闪而逝。
“都给朕闭嘴!”
一声龙吟般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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