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门外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子刻意压低、带着几分好奇和谨慎的声音:
“喂……里面……有人吗?夕妃娘娘?是您在里面吗?”
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并非守卫那种粗粝的杀气。
夕妃娘娘?这个称呼让林晚夕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滞!她怎么会被人这样称呼?而且……听声音,似乎只是个宫女?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隙。一张清秀却带着几分怯生生神色的少女脸庞探了进来,梳着寻常宫女的发髻。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宫装,手里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盖着布的食盒。
少女的目光在昏暗破败的小屋内扫视了一圈,立刻落在了蜷缩在墙角、浑身狼狈、眼神却如同受伤孤狼般锐利的林晚夕身上。少女明显吓了一跳,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
“夕…夕妃娘娘?”少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疑不定,目光飞快地扫过林晚夕染血的衣衫、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戒备的眼睛,“您…您怎么会在这里?这…这地方是冷宫废弃的杂物院,没人住的……”
冷宫?废弃杂物院?
林晚夕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念头——是紫衣人!她把自己安置在了皇宫最偏僻、最无人问津的角落!这个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林晚夕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具威胁性。心口的蛊虫因为她的戒备和杀意,噬咬得更加疯狂,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眩晕。
少女被林晚夕的眼神和语气吓得又退了一步,差点撞在门框上,手中的食盒也晃了晃。她定了定神,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奴婢…奴婢叫小荷,是…是御花园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她飞快地抬眼偷瞄了一下林晚夕,又赶紧低下头,“奴婢…奴婢刚才路过这边,远远看到……看到好像有人影进了这个院子……这地方平日里闹鬼,没人敢来的……奴婢一时好奇,就…就过来看看……”
“闹鬼?”林晚夕冷笑一声,声音冰冷,“那你看到了什么?”她紧盯着这个自称小荷的宫女,试图从她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中找出破绽。是赵铁鹰派来的探子?还是……紫衣人安排的?那句“活着还有用”,难道是指派了人来监视她?
“奴婢…奴婢就看到娘娘您……”小荷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哭腔,“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要不要奴婢去禀报管事嬷嬷或者……或者请御医?”她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林晚夕后背被刀锋撕裂、被血浸透的衣衫,小脸吓得煞白。
“闭嘴!”林晚夕低喝一声,牵动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剐过小荷的脸,“今日所见,你若敢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她没有说完,但那森冷的杀意和毫不掩饰的威胁,已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小荷浑身一颤,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碗碟碎裂声在死寂的小屋里格外刺耳。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瑟瑟发抖:“娘娘饶命!奴婢不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求娘娘饶命!奴婢这就走!这就走!”
她连滚带爬地起身,看也不敢再看林晚夕一眼,如同身后有厉鬼追赶,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破屋,消失在惨淡的天光里。只留下地上倾覆的食盒、碎裂的碗碟和泼洒出来的、早已冰冷的残羹剩饭,散发出淡淡的馊味,混合着屋内的霉腐气,更加令人窒息。
林晚夕紧绷的身体在小荷逃离后瞬间松懈下来,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冰冷的墙角。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刚才强撑的威吓几乎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心脉处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反扑,疯狂撕扯着她的意识。她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得喉咙生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后背伤口的灼痛。
她看着地上那摊狼藉的食物残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那个叫小荷的宫女……是偶然闯入?还是……被人有意引来的?紫衣人?她到底想做什么?
蛊虫的啃噬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暴。林晚夕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她的心脉深处苏醒,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痛苦和虚弱。残卷上那血腥的“淬炼”之法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盘旋。难道……这就是紫衣人让她“有用”的方式?让她在绝望中走向那条血腥的绝路?
“不……”林晚夕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血腥气。她死死攥着胸口衣襟,仿佛要按住那躁动不安的蛊虫。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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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
一声清越婉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语调响起,打破了“凝香苑”内暖阁的宁静。
暖阁临窗,窗外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艳,粉白的花朵簇拥着,映着午后明媚的春光。室内熏着清雅的梨花香,袅袅青烟从错金博山炉中逸出。临窗的紫檀木矮榻上,斜倚着一位宫装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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