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玩意儿真能喝?”一个脸上带着毒瘴灼伤疤痕的南越老兵,颤巍巍地指着从粗大铜管里流出的、略显浑浊的水,声音沙哑地问道。他身后,一群面黄肌瘦的村民伸长了脖子,既期待又恐惧地看着那哗哗流淌的水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腐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咸鱼混合着猫砂的怪异气味。
负责操作这台庞大、看起来像是用破烂拼凑起来的塔状机器的年轻格物院技术员,擦了擦额头的汗,尽管天气阴冷,他依然忙得满头是汗。他拿起一个木碗,接了大半碗水,先自己仰头灌了一大口,咂咂嘴,除了有点土腥味,并无异样。然后他才将碗递给老兵:“老伯,放心!‘灰雪塔’出来的水,经过星纹引导,黑丸吸附,铁核磁化,三层净化!比咱们之前喝的毒泉水干净一百倍!”
老兵犹豫了一下,接过碗,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的水,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他旁边一个瘦小的男孩扯了扯他的衣角,眼巴巴地看着那碗水,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老兵一咬牙,闭上眼,猛地灌了一口。
清水入喉,没有预想中的灼痛和苦涩,只有久违的、属于正常水流的清凉和一丝淡淡的、类似矿石的味道。他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空碗,又看看那还在哗哗流水的铜管,眼眶瞬间红了。
“能喝!是甜水!是活命的水啊!”他嘶哑地喊了一声,转身对身后翘首以盼的村民们挥舞着空碗。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拿着各种容器涌向出水口,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名为希望的光彩。
技术员看着这一幕,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而满足的笑容。他知道,这座被项统领戏称为“破烂堆”的灰雪塔,今天算是真正立住了。
…
时间回溯到半个月前,同一地点。
这里曾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河谷,如今却是一片死寂的毒泥潭。墨绿色、泛着七彩油光的粘稠泥浆咕嘟咕嘟地冒着毒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周围寸草不生,连岩石都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项羽带着他的“破阵”工程大队驻扎在此,看着这片绝地,连他都觉得有些棘手。公输哲带着几个格物院的骨干,正在对一堆从附近废墟里扒拉出来的、残破不堪的青铜构件指指点点。这些构件大多来自废弃的祭祀铜人,锈迹斑斑,布满裂纹,有的只剩下半张模糊的人脸,在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公输先生,你确定用这些破烂...能造出净化毒泥的玩意儿?”项羽用脚踢了踢一个半人高的铜人头颅,那铜人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公输哲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镜片,语气却带着技术人员的狂热:“项统领,莫要看它们破旧!这些青铜历经岁月,内部结构早已稳定,更能承载星纹之力!你看这纹路,这弧度,简直是天然的导能槽!我们只需要将它们按照《沙量》卷中的‘固形筑垒’图谱重新拼接,辅以星纹激活,就能构筑出第一层过滤基座!”
旁边一个书记官小声嘀咕:“公输博士原本给这东西取名叫‘联邦移动式多功能毒泥减量反应舱’…”
他话还没说完,项羽就猛地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他揉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吼道:“啥玩意儿?谁背得动这名字?老子听着都费劲!简单点!”
刚从后方赶来协调物资的萧何恰好听到,他捻着胡须,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看那色彩斑斓的毒泥潭,沉吟道:“此塔立起,过滤毒瘴,落下的灰烬如雪…不如,就叫‘灰雪塔’吧。听着风雅,报账时也好说明是治理毒害,审计司那边容易通过。”
“灰雪塔?行!就这个了!”项羽一拍大腿,定了下来。于是,工地上很快流传开一句顺口溜:“让毒飘雪,让钱流血!”既是自嘲,也是打气。
建造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和…滑稽。
首先是切割和搬运这些沉重的铜人残件。项羽亲自操刀一柄特制的大锯,火星四溅中,铜人被分解。有一次,他锯开一个铜人的胸腔,那铜人原本模糊的脸部裂纹恰好张开,宛如一个无声的嘲笑,吓得旁边辅助的年轻士兵手一抖,工具差点掉进毒泥里。
“慌什么!”项羽瞪了他一眼,“就算是首席在看着,那也是鼓励咱们快点干完!”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嘀咕这玩意儿确实有点邪门。
后来不知怎么传的,每晚营地燃起篝火时,士兵们都会对着那堆铜人残件拜一拜,尊称一声“塔哥”,祈求建造顺利,别出幺蛾子。这成了工地上成本最低、效果却不错的士气鼓舞剂。
接着是填充“黑丸”——那是从东海商会废弃仓库里找到的大量活性炭颗粒,外形不规则,黑乎乎,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混合了咸鱼腥臊和猫砂盆气味的怪味。第一次大规模开袋时,顺风十里,别说毒瘴,连营地炊事班炖的肉汤是什么味儿都闻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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