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嬴政…就是这么对待为他卖命之人的吗?!”
项羽的低吼在军帐中回荡,带着伤口崩裂的血腥气和一种被至亲背刺般的痛楚。那卷鎏金诏书和武安侯金印被随意丢在案几上,在昏暗的油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讽刺的光泽。他左手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虞姬的丝帕,指尖传来的熟悉触感,让他翻腾的怒火稍稍平复了几分。
项庄和医官噤若寒蝉,不敢接话。帐内只剩下项羽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他因愤怒而攥紧拳头时骨节发出的咯咯声。
肋下和背部的伤口不再是单纯的物理疼痛,更夹杂着一种被信任之人从背后捅刀子的、钻心刺骨的寒意。这股寒意甚至压过了格物院伤药带来的微弱暖意,让他浑身发冷。但他脑海中闪过虞姬的笑脸——她若在,定会劝他冷静,而非沉溺于愤怒。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恭敬的通报:“项侯爷,典客尚书张良大人到了,奉守护者之命,前来探望。”
张良?嬴政派来安抚的说客?项羽眼中戾气一闪,猛地抓起案几上的金印,就想砸出去,但动作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停住。他死死盯着那金印,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让他进来。”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虞姬的仇还没报,他需要保持清醒。
帐帘掀开,张良缓步而入。他依旧是一身素雅青衫,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平和,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他先是看了一眼案几上那显眼的诏书和金印,又看向榻上脸色难看、气息不稳的项羽,微微叹了口气。
“项将军…不,现在该称武安侯了。”张良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守护者听闻侯爷伤势反复,特命良带来太医院秘制的‘九转还阳丹’,对内腑伤势有奇效。”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轻轻放在案几上,与那金印并排。
项羽看都没看那丹药,虎目逼视着张良:“子房先生是来替嬴政当说客的?那就直说吧!老子听着!”
面对项羽毫不客气的质问,张良并未动怒,只是轻轻摇头,自顾自地在榻边的矮凳上坐下,仿佛一位来看望老友的故人。“项侯爷误会了。良此番前来,一为探病,二为解惑,三…或许也能为侯爷解开心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项羽身上厚厚的纱布,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慨:“北疆一战,项侯爷与风雷骑将士之勇悍,确乃世所罕见。钉死蛮族退路,扭转战局,此功,联邦上下,无人能否认。守护者赐侯封爵,亦是酬此殊勋,更是昭告天下,联邦不负功臣。”
“不负功臣?”项羽嗤笑一声,指着那金印,“用这玩意儿,换老子兄弟们的命?换老子一手带出来的风雷骑?!”他想起那些为掩护他突围而牺牲的弟兄,想起虞姬,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再次翻涌,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侯爷可知,如今朝野上下,是如何议论您与风雷骑的?”张良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凝重,“‘功高震主’、‘尾大不掉’、‘项羽之后,谁可制之?’…此类言论,并非空穴来风。侯爷您性情刚直,不屑权谋,然朝堂之上,并非只有战场上的明刀明枪。守护者暂收风雷骑兵权,由黑冰台整训,或许…亦有保全之意。一则,风雷骑折损惨重,确需时间休整重建;二则,暂避锋芒,可消弭许多无谓的猜忌与攻讦,于侯爷,于风雷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番话,说得比之前更加直白,几乎点明了嬴政此举背后复杂的政治考量。张良以他“谋圣”的智慧,将冰冷的权术包装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保护”,试图引导项羽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
项羽沉默了下来,眉头紧锁。他不是完全听不懂,只是内心极度排斥这种算计。他追求的,是马踏联营、戟定乾坤的痛快,是君臣相得、毫无保留的信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立下赫赫战功,却要像做错了事一般,被迫“暂避锋芒”!但他看着胸口的丝帕,心中渐渐清明——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唯有忍耐,才能等待复仇的时机。
“保全?呵…”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自嘲与不甘,“老子项羽,何时需要如此窝囊的保全?!”
张良看着他眼中挣扎的痛苦,知道心结非一日可解。他不再多言,起身拱手:“侯爷重伤未愈,还需静养。良言尽于此,望侯爷三思。无论侯爷作何想,守护者与联邦,都需要您这把能够斩破一切迷雾的利刃。只是…利刃也需懂得何时藏锋,方能永葆锋芒。”
送走张良,项羽躺在榻上,望着帐顶,心中如同翻江倒海。张良的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信念壁垒。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残酷。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力感,混杂着愤怒与委屈,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轻轻抚摸着胸口的丝帕,虞姬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他不能倒下,沈无咎还在逍遥法外,他必须变得更强,不仅是武力,更是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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