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那卷来自徐巿的缣帛密信,在烛火下泛着惨白的光。上面用特殊药水显现的字迹,如同刻在每个人心头的诅咒。帐内静得可怕,连火盆中松木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项羽脸上的暴怒如同被冰封,转化为一种更加骇人的、近乎实质的杀意。他重瞳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烧得更深,更冷。他不再盯着嬴政或刘邦,粗大的指节捏着那枚诡异的木质符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捏着徐巿的咽喉。
“好...好一个东海商会!好一个徐巿!”项羽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朕横扫天下,竟被一介商贾玩弄于股掌之间!可笑!可恨!”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嬴政和刘邦:“这缣帛,你们如何得来?”这并非怀疑,而是一种确认,确认这惊天内幕的真实性。
嬴政平静地与他对视:“黑冰台精锐,以三条性命为代价,截杀商会信使所得。符牌,来自袭击粮道的‘流民’头目遗留。缣帛上的字迹,需火烤方显。”他的回答简洁,却带着血的重量,不容置疑。
刘邦此刻也收起了所有的油滑与算计,胖脸上肌肉紧绷,小眼睛里闪烁着后怕与狠厉:“他娘的...这老小子是要把我们全都卖了啊!卖给匈奴!他躲在后面收钱看戏!要不是陛下...呃,秦王的人截下这信,咱们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下意识差点对嬴政用上敬称,足见内心震动之大。
范增拄着鸠杖的手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与一种被愚弄的耻辱。他看向张良,两个智者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他们擅长庙堂算计、战场谋略,却几乎从未将视线投向徐巿所代表的这种——以商业网络为血脉,以信息与资本为武器,超越国家疆界,唯恐天下不乱的——力量。
“霸王,”范增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老臣...失察了。一直将此獠视为逐利商人,未曾想其志...竟在祸乱天下,以万民之血,铸其商道之基!此非敌国,实乃文明之癌!”
“文明之癌...”张良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羽扇停在胸前,眼神悠远,“范老所言,一针见血。其不事生产,不守疆土,却能通过操控物资、信息、甚至战争,吸食我等根基。以往七国纷争,尚有底线,乃利益与理念之争。而此辈...无底线,无立场,唯有永恒的贪婪。与虎谋皮,终被虎噬。”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之前因猜忌而产生的冰冷不同,它是一种被共同揭露的恐怖真相所震慑的、带着灼热怒火的沉默。
外力,有时比任何说教都更能催生认同。
嬴政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徐巿能精准袭击粮道,能送出联军布防图,意味着他的眼线,可能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就在这大营之中。今日是粮道,明日,就可能是各位的寝帐。”
一股寒意从众人脊椎升起。
项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将那看不见的敌人撕碎的冲动,他看向嬴政,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平等的、商讨的语气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这细微的转变,意味着他承认了嬴政在应对这种“非传统”威胁上的能力和...领导力。
“三事,需即刻办理。”嬴政屈指,语气果断,“其一,内部肃清。由监军司牵头,黑冰台、楚军执法队、汉军稽查队混合编组,彻查大营,尤其是后勤、通讯、以及与外界接触频繁之人,宁可错查,不可错放!”
项羽毫不犹豫:“准!龙且,你配合项佗!凡有嫌疑者,先拿下再说!”
刘邦也立刻道:“周勃,你带咱的老弟兄听用!绝不能让蛀虫坏了大事!”
“其二,稳固后勤。所有粮道护卫力量加倍,设立明暗双哨,口令一日三换。后勤司重新规划路线,增设中转秘仓。此事,萧何需全力负责,秦、楚派员协同监督。”
萧何立刻躬身,脸色凝重:“萧何必竭尽全力,完善流程,堵塞漏洞!”
“其三,反击。”嬴政眼中寒光一闪,“徐巿敢于如此,倚仗的是其遍布天下的商路网络与财富。断其根基,方能逼其现形。请沛公利用旧日游侠关系,范老运用楚地人脉,朕会动用黑冰台全部力量,三方情报每日汇总于监军司,共同厘清东海商会在中原及北地的资产、仓库、私铸钱币的工坊。然后...”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同时动手,予以摧毁!没收其资财,充作军需!断其爪牙,让他变成无牙之蛇!”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需要高度协同的计划。若在平时,三方绝无可能如此深度共享情报与联合行动。但此刻,徐巿的背叛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让他们别无选择。
“好!”项羽率先表态,杀伐果断,“就这么办!朕要让这老贼知道,戏弄霸王的代价!所得钱财,三份均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