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着桂香钻进幼儿园的栅栏,赵晗意蹲在滑梯旁,帮念晗系松掉的鞋带。小女孩扎着双马尾,发梢沾着片银杏叶,像落在雪地上的蝴蝶。
“妈妈,老师说要带树叶标本!”念晗举着片火红的枫叶跑过来,叶尖还挂着晨露,“我要挑最漂亮的,贴在你笔记本里!”
赵晗意接过枫叶,指尖触到叶脉的纹路——像极了上一世她临终前,床头那束枯萎的玫瑰枝。那时她攥着沈益晖的手,说“我想看一次秋天的枫叶”,他却红着眼眶说“等你好了,我们去看”。可她终究没等到,只在遗像前留了片干枯的枫叶,是护工从楼下捡的。
“妈妈?”念晗的小脑袋凑过来,“你在想什么?”
“在想,今年的枫叶比去年红。”赵晗意把枫叶小心收进帆布包,“等会我们去捡更多,好不好?”
幼儿园门口,沈益晖倚着黑色轿车,手里提着保温桶。他今天没穿西装,换了件浅灰针织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被秋阳晒成蜜色。看见赵晗意和念晗,他立刻直起身子,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阿意,念念,上车。”
“爸爸!”念晗像只小炮弹似的扑过去,扒着车门喊,“我今天要坐副驾驶!”
沈益晖笑着把她抱起来:“小祖宗,安全带要系好。”他转头看向赵晗意,“今天我调了休,下午带你和念念去郊外看枫叶,王妈煮了桂花糖藕,装在保温桶里。”
赵晗意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手背上的疤痕——那是上一世,他为救她被失控的货车擦伤的。那时她躺在病床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说“其实我没那么怕死,只是怕你以后孤单”。可他红着眼眶说“我只要你好好活着”,转身却进了楼梯间,她听见压抑的哭声撞在墙壁上,像块石头砸进深潭。
“好。”她笑着点头,把帆布包递给他,“念念的标本夹在里面。”
车驶出市区时,秋阳正穿过车窗,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念晗趴在车窗上,指着路边的梧桐树喊:“妈妈,树叶变黄了!”沈益晖降下车窗,风灌进来,卷起赵晗意的发梢:“像不像去年这时候?你坐在阳台织围巾,我端着热牛奶过去,你抬头说‘沈益晖,你挡住光了’。”
赵晗意偏头看他。记忆里的那个午后,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带松松垮垮,眼里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时她刚确诊癌症三个月,总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累赘,可他却把她的化疗服洗得干干净净,领口绣了朵小小的桂花。
“那时候你总说‘别怕’。”她轻声说,“可你自己呢?你公司那时在谈并购案,每天只睡三小时。”
沈益晖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他望着前方的路,喉结动了动:“我请了助理替我开会,每天下班赶去医院。有天晚上你发烧,我抱着你在走廊走了一夜。你迷迷糊糊说‘沈益晖,我梦见我们在老宅的桂树下看月亮’,我就想……等你好起来,我们一定要去。”
赵晗意的眼眶发热。上一世的她,总把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她嫌他买的桂花糕太甜,嫌他陪她散步时总看手机,嫌他在她葬礼上没掉眼泪——可她不知道,他躲在洗手间里,用冷水冲了半小时脸;他把她喜欢的桂花蜜装在每个口袋里,连西装内袋都塞着;他在她走后的一年里,每天清晨去老宅的桂树下站一会儿,直到秋风吹落最后一片叶子。
“爸爸,我要吃糖藕!”念晗的声音打断了回忆。沈益晖从后视镜里看她,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递到后座:“小心烫。”
藕片裹着琥珀色的糖浆,咬下去软糯香甜。赵晗意望着念晗沾着糖渍的小嘴,突然想起上一世的生产日。她在产房里疼得浑身是汗,沈益晖握着她的手,却一直在看手表——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在等律师来,修改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她和未出生的孩子。可她当时只觉得他冷漠,骂他“根本不在乎我”。
“妈妈,你怎么又盯着糖藕发呆?”念晗用沾着糖的手戳她的脸,“爸爸说你以前不爱吃甜的。”
“因为现在甜。”赵晗意刮了刮她的鼻尖,“因为和你们一起吃,什么都甜。”
车停在郊外的枫叶林时,已近中午。阳光透过枫叶洒下来,地上铺着层金红的地毯。念晗拽着两人的手跑向林子里,发梢沾着枫叶,像跳动的火焰。
“妈妈,你看这棵树!”她指着棵两人合抱的大枫树,树干上系着条褪色的红绸,“奶奶说这是她和我爷爷年轻时系的!”
婆母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赵晗意转身,看见老人提着竹篮,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蓬蓬的,手里还攥着把小剪刀:“阿意,阿晖,我来晚了。”
“妈,您怎么来了?”沈益晖快步上前,接过竹篮,“不是说在家歇着?”
婆母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新鲜的野菊,给你泡菊花茶;还有阿意爱吃的糖炒栗子,热乎的。”她看向念晗,“念念,奶奶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要不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