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进老宅的雕花木窗,赵晗意站在院子里,望着那株百年老桂树。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青石板上织出斑驳的金斑,像极了上一世她临终前,透过病房窗户看到的最后一片光。
“妈妈,奶奶在喊你!”念晗举着朵刚摘的桂花跑过来,羊角辫上的红绸带被风吹得一翘一翘,“她说要做桂花米酿,要我帮忙剥莲子!”
赵晗意蹲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那我们快去厨房,别让奶奶等急了。”
厨房里,婆母正踮脚够吊柜顶层的青瓷坛。她穿着蓝布衫,袖口挽到肘弯,露出的手臂上还沾着点面粉——那是刚才揉糯米粉时蹭的。看见赵晗意进来,她转身时眼里泛着笑:“阿意,你来得正好。我正愁莲子剥不完呢。”
赵晗意接过她手里的竹匾:“我来剥。”她坐在小马扎上,指尖轻轻剥开莲子的青皮,露出莹白的莲心,“妈,您还记得吗?上一世我总嫌剥莲子麻烦,您就说‘慢慢来,莲心最是养人’。”
婆母的手顿了顿。她望着赵晗意手里的莲子,目光飘向窗外:“怎么会忘?那时候你怀着念念,孕吐得厉害,却总说要帮我剥莲子。有回我抢过你手里的匾,你急得直掉眼泪,说‘妈,我想为您做点事’。”
赵晗意的手指微微发紧。上一世的她,总觉得婆母是座难以翻越的高山——她穿着考究的旗袍,说话带着刻板的腔调,连递杯茶都要讲究“茶温要八十五度”。可这一世,老人会蹲在她身边剥莲子,会偷偷往她兜里塞桂花糖,会在她做噩梦时拍着她的背说“不怕,奶奶在”。
“妈,”她轻声说,“其实我以前......很怕您。”
婆母的手一抖,莲子掉进竹匾里。她弯腰去捡,白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我知道。你刚嫁过来那会儿,总躲着我。后来你生了念念,我去看你,你正坐在床头哭,说‘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赵晗意的眼眶发热。她想起上一世生产那天,婆母站在产房门口,捏着鼻子说“晦气”,可转身就让人炖了碗鸡汤,放在病房门口,附了张纸条:“喝了补身子,别怪妈嘴硬。”
“妈,对不起。”她吸了吸鼻子,“上一世我太不懂事,总把您的关心当成压力。”
婆母突然握住她的手。老人的手粗糙却温暖,像晒过太阳的老棉布:“傻孩子,是妈对不起你。”她望着赵晗意隆起的小腹,“我总想着,沈家的媳妇要端庄,要懂规矩,却忘了你也是个需要疼的姑娘。”
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沈益晖提着个保温桶走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额角还沾着点汗:“妈,我买了你爱吃的酱鸭。”他看见赵晗意手里的莲子,眼眶微微发红,“阿意,你剥莲子了?”
“嗯。”赵晗意笑着点头,“妈说要给念念做桂花米酿。”
沈益晖放下保温桶,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我来帮你。”他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上次你说剥莲子手疼,我特意查了,用温水泡过的莲子更好剥。”
赵晗意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想起昨夜沈益晖在她耳边说的话:“我让王妈把厨房的热水器调到四十度,明早你剥莲子时,水是温的。”那时她装睡,却偷偷睁眼看见他蹲在浴室门口,对着水温表调整了三次。
“爸爸,我也要剥!”念晗举着小手凑过来,肉乎乎的小手指向竹匾,“我剥的莲子最干净!”
沈益晖笑着把她抱上膝盖:“好,我们念念帮忙监督。”他指着莲子对念晗说:“你看,莲心是白色的,像不像小月亮?”
“像!”念晗用力点头,“我要剥十颗,给妈妈做月亮粥!”
婆母望着祖孙三人——沈益晖握着赵晗意的手剥莲子,念晗趴在他腿上数莲心,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突然起身走向橱柜。她从最上层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是块雕着桂花图案的银模子:“阿意,这是你奶奶当年给我的,说是要传给孙媳妇。”
赵晗意接过模子,指尖触到银器上的花纹——是两朵并蒂桂花,花瓣上还刻着“永结”二字。她想起上一世在老宅的阁楼里,见过这个模子,当时婆母说“这是老物件,留着没用”,可此刻,老人却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连帕子都擦了三遍。
“妈,这是......太奶奶的嫁妆?”她问。
婆母的手顿了顿:“是。”她望着银模子,目光变得悠远,“你太奶奶当年嫁进沈家,陪嫁里就有这个。她说‘桂花开了,日子就甜了’。”
沈益晖的手指轻轻抚过模子边缘:“我小时候见过,奶奶用它蒸过桂花米糕。”他抬头看向赵晗意,“她说‘米糕要圆,日子才圆’。”
赵晗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上一世,婆母总说“日子要过得板正”,可此刻,老人却主动提起了“甜”和“圆”——那是她从未在婆母脸上见过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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