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烽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光柱,缓缓扫过殿内每一张面孔。新归附的“青木林”代表,那位素来以优雅从容着称的木长老,此刻脸色煞白,握着那根千年灵藤木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手背上青筋隐现;来自“流风商会”、一向圆滑的胖执事,肥硕的脸上不断用名贵的冰蚕丝绢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擦之不尽的冷汗,眼神游移不定,偷偷打量着其他人的反应,似乎在计算着风险与退路。蚀日魔尊的凶名,如同一块自九幽召唤而来的万载寒冰,冻结了他们刚刚因联盟壮大而燃起的热情与野心,畏惧、犹疑、甚至是一丝悔意,清晰地写在他们的脸上,无处遁形。
厉烽心中雪亮,如同明镜高悬。此战,已非单纯的边境攻防。它关乎混沌薪火盟的存亡威望,更关乎这初生联盟脆弱得如同琉璃的人心向背。若铁岩关失守,不仅西北门户洞开,狩盟铁蹄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薪火城腹地,生灵涂炭,更重要的是,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基于利益与希望的人心士气,必将如同阳光下的沙堡般,在蚀日魔尊的赫赫凶名下彻底崩塌瓦解,届时树倒猢狲散,联盟顷刻间分崩离析,他复兴帝族、重定秩序的宏愿也将化为泡影。
“不。” 厉烽缓缓起身。他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但随着他站直身躯,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如同星空般深邃无垠的气势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仿佛沉睡的雄狮苏醒,君临天下,瞬间驱散了大殿中部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敲打着他们的灵魂。
众人皆是一惊,目光齐刷刷聚焦于他身上,带着不解与担忧。
“盟主,万万不可啊!” 那位流风商会的胖执事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恐惧而显得有些尖利刺耳,“您乃一盟之主,万金之躯,系我盟安危于一身,是整个联盟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岂可亲涉险地?那蚀日魔尊凶威滔天,此番前来,分明是冲着您这位‘帝族余孽’来的,此去恐有埋伏,乃是十死无生的陷阱啊!还请盟主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 几位新归附的长老也纷纷躬身附和,面露忧色,言辞恳切。
厉烽抬手,动作沉稳而决绝,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志,止住了所有人的劝谏。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过众人,最终越过高大的殿门,望向殿外那血色渐褪、暮色四合却暗流汹涌的天空,声音陡然提高,如同九天惊雷撕裂苍穹,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震得人神魂摇曳:
“正因为我是盟主,是尔等推举的首领,才更应亲临前线,与戍边将士同生共死,共御强敌!”
“我要让所有盟众,让虎视眈眈的狩盟,让这洪荒祖地上所有冷眼旁观的势力都看清楚——”
他的话语一字一顿,带着滔天的战意与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殿宇梁柱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我混沌薪火盟,绝非畏战之辈!凡犯我疆土、戮我子民者,无论来自何方,是何修为,背景如何,虽强——必诛!虽远——必究!**”
“我要让蚀日魔尊明白,他脚下所踏,已非狩盟可以肆意妄为、烧杀抢掠之域!这里,是我们用血与火、用生命与尊严誓死守护的家园!”
话语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殿内众人心中几乎被寒意冻结的热血与豪情。铁岩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之前的悲痛化为更加坚定的力量;赵琰紧抿的嘴唇微微松开,握剑的手稳定如山,眼神重新变得清澈而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就连那些原本畏缩、计算得失的长老执事,此刻也觉胸中一股久违的热气上涌,脸上涌现出羞愧与激荡交织的红晕,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铁岩,”厉烽目光转向跪地的、如同磐石般的壮汉,声音沉稳,“你熟悉关隘防务,一草一木皆了然于胸,随我同往。赵琰,”他又看向身侧宛如青莲般遗世独立的女子,眼神中带着绝对的信任,“你心思缜密,修为精深,更兼大局观强,坐镇薪火城,统筹后方,稳定人心,确保物资供应源源不断,并严密监视内部,防止宵小趁乱作乱,此重任,非你莫属!”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滚雷,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传令巡天卫,即刻起,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闭关者,除冲击关键瓶颈外,一律出关待命!开启城内所有防御阵法,加强巡逻警戒!另,以最快速度,通告全盟:盟主厉烽,将亲赴铁岩关,迎战蚀日魔尊!”
命令如山,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迅速通过传讯法阵、令旗、使者,传递到薪火城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消息如同插上了雷霆之翼,瞬间传遍了薪火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街道,每一间屋舍。城内先是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人们被“蚀日魔尊”四个字所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所摄,街头巷尾,鸦雀无声,连孩童都感受到了那无形的压力,停止了哭闹。但紧接着,当“盟主亲征”的消息如春雷般炸响,那丝本能的恐惧瞬间被一股无法言喻的狂热、激昂与同仇敌忾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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