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局关于“竹机关”与OSS可能围绕“技术样本”进行秘密接触的情报,像一层不祥的阴云,笼罩在战后略显松弛的黑龙沟上空。林枫和周文博都清楚,来自暗处的觊觎并未因正面战场的胜利而消散,反而可能因为黑龙沟展现出的价值而变本加厉。
加强对核心技术资料和“技术播种队”的保护被提升到了最高优先级。同时,周文博也按照计划,对内部嫌疑人“信天翁”的监控采取了“外松内紧”的策略,故意在某些环节制造出些许“疏漏”,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颗石子,等待着可能泛起的涟漪。
然而,就在林枫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应对潜在的技术窃密和内部隐患时,一条来自更遥远北方的、微弱却坚韧的信号,通过总部设立的绝密通讯渠道,辗转传到了他的手中。
这并非一份正式的电报,而是一份用极细密的密码书写、夹杂着大量东北地区方言和特定代指的冗长情况汇报。发送方,是坚持在冰天雪地、环境远比关内更为残酷的东北抗日联军(抗联)下属的一支游击部队。
林枫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在机要员的协助下,完全破译了这份充满血泪与不屈的汇报。
信中的内容,让这位经历过无数艰难困苦的军工专家,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和痛惜。
抗联的同志们在信中详细描述了他们在东北极端恶劣环境下的斗争现状:日军推行残酷的“归屯并户”和“集团部落”政策,割裂他们与群众的联系;利用冬季严寒,进行周期性的“篦梳式”讨伐,围追堵截;缺乏稳定的根据地,常年辗转于林海雪原,弹药、药品、粮食极度匮乏,很多时候不得不靠猎取野兽和挖掘草根度日。他们的装备更是落后,许多战士还在使用老旧的“套筒子”步枪,子弹人均不足十发,重武器几乎为零。
“……敌寇封锁甚严,给养断绝,战士们衣衫褴褛,于零下三四十度之严寒中坚持斗争,冻伤减员甚众……听闻关内同志,尤以太行山兄弟部队,于军工一道颇有建树,能自造枪弹,威力不凡……恳请若能予以些许援助,不拘枪械图纸、弹药制法,乃至一技之长,于我等于白山黑水间坚持斗争之将士,皆为雪中送炭,恩同再造……”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一种濒临绝境却依旧不肯放弃的顽强,是一种对兄弟部队最质朴也最迫切的期盼。
林枫放下译稿,久久无言。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太行山初夏的盎然绿意,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信中描述的东北那皑皑白雪、呵气成冰的景象。与抗联同志们所处的绝境相比,黑龙沟虽然也面临强敌,但至少还有相对稳固的根据地,有初步的军工基础,有群众的支援。
“我们不能让他们在冰天雪地里独自苦撑。”林枫转过身,语气坚定地对周文博和王猛说道,“总部将这份情报转给我们,其意不言自明。我们有责任,也有能力,向抗联的同志们伸出援手!”
“怎么帮?”王猛问道,“隔着鬼子重重的封锁线,大规模运送物资根本不现实。”
“物质援助困难,但技术和知识可以跨越千山万水。”林枫早已有了思路,“他们最需要的,不是我们送过去几杆枪,几百发子弹,那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们需要的,是在当地恶劣条件下,能够自力更生、维持斗争火种的技术和方法!”
一个名为“北望”的支援计划,迅速在林枫脑中成形。
他立刻召集了老韩、徐致远(真)等技术骨干。
“抗联的困难,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必须给他们提供最实用、最易复制、最能适应东北严寒和匮乏条件的技术!”林枫开门见山,“老韩,你负责整理一套《极端环境下的武器维护与简易制造手册》,重点包括:如何利用现有材料修复枪械,如何土法制造黑火药和简易手榴弹(比如木柄手榴弹),如何在缺乏工具的情况下加工金属零件,甚至……可以尝试设计一种结构极其简单、便于山林游击队员携带和使用的单发撅把子式火药枪(类似于大型信号枪或霰弹枪)的草图。”
老韩面色凝重地点头:“明白!我会把咱们最早、最土的那些办法都整理出来,确保他们拿到就能用,有材料就能造!”
“老徐,”林枫又看向徐致远(真),“你负责编写一套《寒区野外生存与应急通讯指南》。内容包括:如何在严寒中预防和治疗冻伤,如何辨识和利用东北林区的可食用植物、药材,如何建立隐蔽的营地,如何利用自然现象(如风声、鸟叫)传递简易信号,以及……如何利用缴获的日军电台零件或极其有限的材料,尝试组装最简易的矿石收音机或短距离通信器。”
“这个任务很艰巨,但意义重大!”徐致远(真)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使命感的光芒。
除了技术资料,林枫还提议,从黑龙沟库存中,挤出一部分他们自己都极为珍视的、用于“星火”电台和精密工具制造的关键物资——如一小批高质量电子管、特种焊锡、游丝卡尺以及几种特殊钢材的样品,连同详细的使用说明和替代方案,一并准备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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