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灯火在夜色中如同指引归途的星辰,给这支伤痕累累的小队注入了最后一股力量。林枫背着依旧昏沉的伤员,咬紧牙关,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左臂的伤口因为持续用力而阵阵抽痛,低烧带来的眩晕感也不时袭来,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到了游击区,就有救了,就能回家了。
另外四名队员虽然也疲惫不堪,但看到希望在前,精神都为之一振,互相搀扶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向山下摸去。
然而,越是接近目标,林枫心中那份由山村百姓用风险换来的暖意,就越发被一种现实的警惕所取代。这里是游击区边缘,情况复杂,日伪军的便衣、特务活动频繁,绝不能掉以轻心。
在距离最近一处灯火大约还有一里多地的一片小树林边缘,林枫示意队伍停下。“不能直接过去,先观察一下,发信号联系。”
他让队员将伤员安置在隐蔽处,自己则和状态最好的那名队员,悄悄潜行到树林边缘,仔细观察着那个看似平静的小村落。村子里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听不到什么人声,安静得有些反常。
林枫心中起疑。如果是正常的游击区村庄,即便夜晚,也应该有民兵巡逻或者基本的警戒哨位,但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队长,有点不对劲。”身边的队员也低声道,“太安静了。”
林枫点了点头。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竹哨——这是惊蛰小队内部用来模拟特定鸟叫进行联络的工具。他吸了口气,吹出了一长两短、模仿夜枭的叫声。这是惊蛰小队表示“友军接近,请求识别”的信号。
哨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开,显得格外清晰。
树林里和村庄方向,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情况不对!要么这里根本不是游击区,要么就是出了变故!
他正准备下令撤退,另寻他路时,突然,从村庄侧翼的一片坟地后,传来了一声同样模仿鸟叫,但音调略有不同的回应!紧接着,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喝道:“什么人?口令!”
是自己人!但对方极其警惕,没有轻易暴露。
林枫精神一振,立刻用约定好的暗语低声回应:“太行山的风!”这是近期根据地使用的临时口令之一。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片刻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是……是林科长吗?”
话音刚落,几个黑影迅速从坟地后闪出,快步向林枫他们藏身的树林边缘跑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林枫看清了来人的轮廓,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那种矫健的身手和持枪的姿态,分明是久经沙场的战士!
为首一人跑到近前,一把抓住林枫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林工!真是您!老天爷,可算找到你们了!”
林枫也认出了对方,是军区司令部警卫营的一名排长,姓李,是个参加过长征的老兵。
“李排长!你们怎么在这里?”林枫又惊又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问取代。军区警卫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么边缘的地带?还如此戒备森严?
“别提了!林工,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李排长激动得语无伦次,“司令部接到你们在柳林镇遇袭的消息,王司令和沈医生他们都急疯了!派了好几拨人出来找你们!我们这一队在这附近转悠好几天了,就怕……就怕……”
他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很明显,是怕找到的是他们的遗体。
听到“王司令”(王猛)和“沈医生”(沈清禾)的名字,林枫鼻子一酸,强忍了许久的情绪几乎要决堤。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我们……损失很大,老赵他们……牺牲了。”
李排长闻言,脸色一黯,用力拍了拍林枫的肩膀:“我们都听说了点风声……先不说这个,你们伤员呢?快,进村!村里有我们临时设立的救护点!”
在李排长和几名战士的护送下,林枫小队终于安全进入了村庄。村子表面平静,内部却戒备森严,暗哨林立。原来,这里确实是游击区的一个秘密交通站,因为近期敌人活动猖獗,所以才显得格外安静。
伤员立刻被抬进了村里最好的房子(也是临时救护所),一位随队的卫生员赶紧进行检查和处理。当卫生员小心翼翼地剪开林枫手臂上早已被血和脓浸透的包扎布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伤口红肿溃烂,情况相当严重。
“林科长,你这伤必须马上彻底清创,不然这只胳膊可能就保不住了!”卫生员严肃地说。
林枫点了点头,此刻放松下来,他才感觉到伤口钻心的疼痛和全身的虚弱。
就在卫生员准备器械药品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林枫魂牵梦绕的、带着哭腔的女声:
“林枫!林枫在哪?!”
帘子被猛地掀开,沈清禾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脸上沾着尘土,眼圈通红地冲了进来。她显然是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的,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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