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长江江面,本应是暖风拂浪、帆影点点的景象,此刻却被浓重的血腥味与厮杀声彻底笼罩。“平安号”的甲板上,木屑与血污混作一团,被江风卷起的碎布片如同残蝶,在刀光剑影中打着旋儿飘落。
水匪们的快船如同贴水的黑鲨,借着顺流的力道狠狠撞向“平安号”的船身。为首的匪徒满脸横肉,手中鬼头刀劈出一道寒光,竟直接将一名护卫的长枪劈成两段,刀刃顺势划过对方咽喉,鲜血喷溅在甲板上,瞬间晕开一片暗红。“兄弟们,拿下这船!金银珠宝全是咱们的!”他的嘶吼声混杂着江水的咆哮,刺激得更多匪徒红了眼,踩着同伴的尸体往船舷上爬。
苏文远手持一柄通体泛着冷光的长剑,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守护门户的青松。他的剑锋精准地挑开一名匪徒刺来的短刀,手腕翻转间,剑尖已抵住对方心口,稍一用力便穿透了匪徒的粗布衣衫。但就在这间隙,另一名藏在暗处的匪徒突然甩出铁链,重重砸在苏文远肩头——那里本就有之前护卫林薇时留下的旧伤,此刻被铁链击中,伤口瞬间崩裂,鲜血透过染血的衣料渗出来,很快便浸湿了大半片肩头。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咬紧牙关,长剑横扫,逼退身前的匪徒,死死守住林薇所在的舱门。“薇娘,待在里面别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
舱内,林薇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外面的厮杀声、惨叫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上,目光飞快扫过舱内,角落里那盏以备不时之需的油灯映入眼帘——灯油还剩大半,旁边堆着几件换洗衣物。一个冒险的念头如同星火般在她脑海中燃起,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势。
她快步走过去,扯过一件厚实的棉布长衫,撕成数条布条,又将油灯抱过来,把布条浸满灯油,紧紧捆扎成三个拳头大小的油布团。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各抓一个油布团,猛地推开了舱门。
“苏大哥,掩护我!”
话音未落,她已冲到甲板边缘。一名匪徒正举刀朝苏文远后背劈去,林薇想也不想,将手中一个油布团朝那匪徒脸上掷去。油布团虽未伤人,却让匪徒下意识地偏了头,苏文远趁机回身,长剑刺穿了对方胸膛。
趁着这间隙,林薇一把抓过旁边护卫掉落的火把,点燃了手中剩下的两个油布团。她双臂发力,将燃烧的油布团朝着最近一艘水匪快船奋力掷去——那艘船上堆满了缆绳和帆布,正是易燃之物!
“轰!”
油布团准确落在帆布堆上,火焰瞬间窜起,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帆布蔓延。快船上的匪徒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惊呼着去扑火,有人则想跳江逃生,原本凶狠的攻势瞬间弱了大半。
苏文远见状,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林薇的意图。“所有人听令!瞄准匪船的帆布和绳索,放火箭!”他厉声下令,同时忍着肩头剧痛,捡起一支箭矢,点燃后射向另一艘快船。
残余的护卫和水手们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纷纷找起火把或点燃箭矢,集中火力射向另外两艘快船。江风助燃,火势越来越旺,三艘快船很快被浓烟和火焰包裹,匪徒们救火不及,有的被烧伤,有的掉进江里,阵脚彻底大乱。
“开船!撞出去!”苏文远抓住时机,对掌舵的水手喊道。
“平安号”的船工们拼尽全力摇动船桨,巨大的船体如同苏醒的巨兽,朝着火的匪船撞去。“砰”的一声巨响,一艘匪船的船舷被撞出一个大洞,江水疯狂涌入,很快便开始倾斜。“平安号”趁机冲破包围圈,朝着下游疾驰而去,将燃烧的匪船远远甩在身后。
危机暂时解除,但“平安号”上已是一片狼藉。甲板上躺着七八具尸体,有护卫,也有水手,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苏文远顾不上处理自己肩头的伤口,忍着疼痛组织人手救治伤员,清理甲板上的血迹和杂物。林薇则蹲在一旁,帮着为受伤的护卫包扎伤口,手指被布条磨得发红,却丝毫不敢停歇。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小……小姐……”
林薇心中一紧,循声望去,只见沈伯靠着船舷缓缓坐倒。这位跟随林家几十年的老仆,之前在混战中为了保护她,硬是用一把短刀砍杀了两名匪徒,此刻他胸前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脸色灰败得如同陈年的纸张,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沈伯!”林薇立刻冲过去,跪在他身边,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想为沈伯按住伤口,却发现鲜血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根本止不住。
沈伯艰难地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先是指了指南方——那里是金陵的方向,又指了指苏文远,最后目光落在林薇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嘱托。“小……小姐……金陵……到了……找……韩……韩世叔……他……可信……老奴……不能再……护……护着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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