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的人命案子,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在府城炸开了锅。各种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在市井街巷间飞速传播。林薇的铺子,自然也成了街坊邻居议论此事的前沿。
晨光刚漫过铺子前的青石板,卖豆浆的刘二就挑着两只木桶停在门口,铜勺在桶沿上敲出清脆的响:“林娘子,来碗热豆浆?今早这案子闹得满城风雨,我送豆浆时瞧见悦来客栈门口围了三层人,官差手里的铁链子晃得人眼晕!”他说着,压低声音往柜台凑了凑,“我听客栈后厨的老张说,死者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青绿色的,像是老物件,可惜被血浸得看不清纹路了。”
林薇刚把皂角模具摆好,闻言接过豆浆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刘二哥莫要乱说,官府还没出告示呢,万一传错了惹麻烦。”话虽如此,她心里却咯噔一下——青绿色的玉佩,倒让她想起了自己贴身藏着的碎玉。
“乱说?”刘二急了,放下挑子拍了拍大腿,“昨儿个后半夜我收摊路过悦来客栈,就见里头灯全亮着,还有人抬着担架往巷子里跑,担架上盖的白布都渗出血来了!后来我那远房表哥——就是在衙门当差的那个,偷偷跟我说,死者手腕上有个月牙形的疤,身上还搜出了个铁制的令牌,上面刻着‘玄’字,根本不是寻常客商!”
他这话刚落,隔壁布庄的李掌柜就掀着门帘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截没裁完的蓝布:“刘二这话我信!昨儿个我去给悦来客栈送新布,就见个穿灰布衫的人在楼下喝茶,眼神阴沉沉的,总盯着二楼靠窗的位置看。后来官府封客栈时,我再找那人,早没影了!指不定就是凶手!”
一时间,铺子门口竟聚了七八个人。卖针线的陈婶把竹筐往地上一搁,拉着林薇的袖子叹:“林家娘子,你说咱们这府城是不是要不安生了?前阵子西市丢了个绸缎商,这才多久又出人命案。我家那小子昨儿个还吵着要去悦来客栈旁边的糖画摊,我高低没敢让他去!”
“可不是嘛!”卖菜的王阿婆也挤进来,菜篮子上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官府把客栈前后门都封了,连周围的巷子都派人守着,说是要查什么‘关联人’。我看这事儿不简单,说不定是江湖仇杀,万一牵连到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怎么办?”
“唉,真是晦气,好好的客栈出这档子事,往后谁还敢住那儿?”挑货郎担的老周摇着头晃了晃货郎鼓,“我昨儿个本想在悦来客栈歇脚,幸好没去,不然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问话呢!”
孙婆婆拄着拐杖,慢慢悠悠从人群后挤进来,径直凑到林薇柜台前,枯瘦的手指抓住柜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林家娘子,你前几天还说城里不太平想回乡下,瞧瞧,这可不就应验了?幸亏你没沾上那边的事儿!”她顿了顿,用拐杖尖轻轻点了点地面,“我听说啊,那死者出事前,还跟人在客栈里吵过架,声音挺大的,像是在争什么‘东西’,后来就没声儿了。你说,会不会是为了钱财,还是……别的什么宝贝?”
林薇一边应付着众人,给陈婶取了两卷细棉线,又给王阿婆称了块桂花皂,一边悄悄留意着街面——斜对面茶摊那个总穿青衫的男子,今天没出现;街尾老槐树下卖烟丝的摊主,也只剩个空荡荡的木凳。那些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似乎真的减弱了些许。或许,对方也在避风头,暂时收敛了爪牙。可这平静像薄冰,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会碎。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林薇把铺子门板虚掩了半边,从柜台下的暗格里取出装芦柴棒的木盒。阳光透过窗棂,在芦柴棒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个刻在中段的图案愈发清晰——圆圈中心的点像颗小石子,箭头斜斜指向末端,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警示危险。
她反复摩挲着图案,眉头越皱越紧。圆圈中的点,或许是“目标确认”?箭头向外,结合命案来看,会不会是“危险已扩散”?就像悦来客栈的死者,会不会就是那个被“确认”的目标?可她不敢确定,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更关键的是,官差把客栈查得底朝天,她就算想找线索,也根本靠近不了。
压力像潮水般漫上来,林薇下意识摸向胸口的锦囊——里面装着那几片碎玉。既然外部探查受阻,或许答案就藏在这玉玦里。苏文远说过,沈家旧案是团迷雾,而这碎玉是唯一的钥匙。可之前她只当玉上的刻痕是碎裂时的纹路,此刻再想,倒觉得那些纹路规整得有些异常。
等到暮色四合,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林薇把“今日售罄”的木牌挂在门口,转身回到内屋。她点亮油灯,挑着灯芯把火苗调到最亮,又从抽屉里取出块细软的鹿皮,蘸了些清水,极其小心地擦拭着玉片表面。指尖划过刻痕时,能触到细微的凹凸感,绝不是自然碎裂能形成的。
在跳跃的灯火下,那些原本模糊的刻痕渐渐清晰——无数极细的直线横平竖直,像是在划分区域;弧线弯弯曲曲,像是在勾勒路径;还有几处刻痕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圆点,落在玉片偏左下的位置。这绝非普通的装饰纹样!林薇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都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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