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他嘶哑的吼声穿透战场喧嚣。人类阵线后方,仅存的五门火炮同时喷出火舌。这些用转轮绞盘,固定的原始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轰轰——!
十多罐火油在空中被舞动的触手拦截、击碎,黏稠的黑油如雨般洒落。但仍有数罐突破了防线,在母巢缺口上炸开。紧随其后的实心弹丸撕裂着覆盖在母巢外层的触手网络,碎肉与黏液四处飞溅。
“继续装填!”佩恩单膝跪地,长剑插进土里稳住身形。他能感觉到大地在母巢的剧痛中震颤。那些被炸断的触手仍在疯狂扭动,像是被斩首的毒蛇。
炮兵们赤膊上阵,在硝烟中拼命清理炮膛。装填手抱起打磨光滑的石弹——这是他们最后的弹药。
“瞄准那个缺口,继续!”佩恩嘶喊着拔出长剑,指向母巢中央那个正在蠕动的孔洞,“那里没有骨质保护!”
四声炮响几乎连成一声。这次射击精准得超乎想象,石弹撕裂脆弱的新生触手,深深嵌入母巢柔软的内腔。虽然没有爆炸,但高速旋转的弹丸在母巢内部造成了可怕的撕裂伤。墨绿色的血液如瀑布般从伤口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刺鼻的酸腐气味。
母巢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世间任何生物。它开始剧烈收缩,所有触手疯狂回防,试图堵住那个不断扩大的伤口。
硝烟与焦臭弥漫的战场上,最后的火油划出绝望的弧线。轰然炸开的火焰在母巢庞大的肉躯上蔓延,如同泼洒在活物上的酷刑。无数触手因剧痛而疯狂抽搐、拍打,激起漫天烟尘,那景象既骇人又令人心生一丝扭曲的希望。
然而,这希望转瞬即被更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不远处,那座更为庞大的母巢——第三座,开始苏醒。它并非简单地移动,而是像一座拥有生命的、正在扭动的血肉山脉。其表层的肉质褶皱剧烈伸缩,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当它顶部那张巨大而扭曲的人脸睁开双眼时,投射下来的并非目光,而是一种实质性的精神威压,让许多战士膝头发软,几欲跪伏。
“可恶的人类,你们冒犯了姆神族。”
它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髓深处轰响,混合着万千灵魂哭嚎的杂音。
“我原打算留下一部分羔羊……看来你们不值得这份仁慈。那就,全部灭亡吧。”
在这精神风暴的中央,佩恩,鲜血从额角淌下,染红了半张坚毅的脸。他手中的长剑拄地,并非因为疲惫,而是为了在这山岳般的威压下稳住身形。
他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疯狂的弧度,仰头直面那非人的怪物。
“我们反抗,就是‘冒犯’?”他的声音起初嘶哑,却迅速变得洪亮,如同出鞘的利剑,划破母巢的精神低语,“你们将我们的世界变成焦土,将我们的同胞化作养分,我们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他猛地挺直身躯,将长剑狠狠顿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宣言。
“收起你那套强盗的逻辑!我们不需要你的原谅!今天的结局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
他的怒吼在战场上回荡,仿佛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母巢带来的恐惧暂时抵住。他身后的士兵们,原本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渺小生命的狂妄挑衅,第三母巢顶部那张巨脸的表情凝固了。它没有愤怒,反而浮现出一种非人,冰冷的“好奇”。
“如你所愿。”
巨脸下方的肉山轰然开裂,形成一道横贯山体的巨大沟壑。那并非伤口,而是一座活生生的血肉工厂。在黏滑的肉壁上,无数枚巨大的、搏动着的卵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孕育、膨胀。
它们如同镶嵌在活体地板上的脓疱,此刻正接连不断地爆裂开来。黏稠的营养液四处飞溅,每一颗卵的破裂都释放出一头竖立的怪物。
它们挣脱黏液,以一种非自然的姿态立起,身躯闪烁着幽暗的金属光泽。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复眼结构,如同洒满的墨点,冰冷地映照着这地狱景象。它们开合着口器——那不是寻常的嘴,而是环绕着八瓣边缘生有锯齿状獠牙的恐怖圆环,开合间露出其下更深邃的黑暗。它们的肢体多达十数段,关节反曲,动作迅捷而诡异,每一步移动都带着剃刀般锋利的精准与危险。
佩恩的瞳孔猛地收缩,他认得这种形态,这是八足剃刀虫,但更巨大,更狰狞,甲壳的色泽如同淬毒的黑暗,散发出的气息是纯粹、不加掩饰的毁灭欲。这绝非大陆上任何已知的可怖造物。
“风神在上……”他低声嘶吼,冰冷的恐惧与炽热的决心在胸中交织,“这……就是真正的云姆星生物。”
同时母巢也开始变化,无数黏湿滑腻的触手如同复活的巨蟒,从核心的腐肉中猛然窜出,疯狂地生长、延伸。它们并非无序地扭动,其中一部分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随即彼此汇集、扭曲、紧紧缠绕在一起,发出筋肉绞紧的闷响。这些触手束在肉眼可见的蠕动中增粗、硬化,最终轰然砸落在地,构成一条由纯粹活体血肉虬结而成的巨臂,多指节的轮廓在手臂末端狰狞成型,沉重地支撑起那座正在复苏的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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