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接通带来的激动和短暂喧嚣过后,据点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供暖系统运作的低沉嗡鸣。阿卓在隔壁房间抱着通讯器,压低声音和猞猁兴奋地交换着信息,时不时传来他忍不住拔高的音调。
沈砚结束了与雷公和苏婉的简短通话,确定了撤离坐标和接应时间——二十四小时后,一架经过特殊改装、适合极地降落的运输机会抵达距离这里最近的可降落点。关上通讯设备,他眉宇间最后一丝紧绷也终于松懈下来,浓密的睫毛垂下,难以掩饰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
连续的高强度精神压力和身体损耗,即便有“基石”之力的滋养,也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完全恢复。
林晚一直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不远处,见状立刻起身,走到储备物资的柜子前,动作熟练地找出高热量营养棒和一瓶饮用水,递到他面前。
“先吃点东西,然后必须休息。”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像极了叮嘱不听话病人的护士长。
沈砚抬起眼,看着她递到面前的食物,没有立刻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看到她眼底同样有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旧清亮而坚定。他伸手接过,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两人都微微一顿。
“谢谢。”他低声说,撕开包装,慢慢地吃了起来。动作依旧带着他固有的克制,但不再像以前那样,仿佛进食只是为了维持机体运转的任务。
林晚自己也拿了点食物,坐在他对面,小口吃着。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细微的咀嚼声和呼吸声。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劫后余生、尘埃落定般的宁静与安然。
“猞猁说,外面……一切都还好吗?”林晚咽下嘴里的食物,轻声问。她问得有些模糊,但沈砚明白她的意思——夜枭的威胁,组织的阴影,那个他们拼命想要回归的、属于普通人的世界。
沈砚喝了口水,点了点头:“雷公和苏婉稳住了局面。夜枭在北极损失惨重,核心人物‘主教’失踪,剩下的人群龙无首,暂时掀不起大风浪。守夜人残部……也在重新整合。”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回去,是安全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对她做出承诺。
林晚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安全,这两个字太过珍贵。
吃完东西,林晚不容分说地让沈砚去里面唯一一张简陋的床铺上躺下休息。沈砚还想说什么,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你现在的脸色比外面的雪地好看不了多少,”林晚叉着腰,难得地流露出一点娇憨的强势,“伤员要有伤员的自觉。我和阿卓轮流守夜,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睡觉。”
沈砚看着她佯装生气、微微鼓起的脸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终于没再坚持,顺从地走到床边躺下。床板很硬,但对于疲惫到极点的人来说,已是天堂。
林晚替他拉过那张带着霉味但还算干净的薄毯,仔细盖好。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着据点内昏暗的应急灯光,检查他左肩的绷带,确认没有新鲜渗血。
她的靠近带来一阵极淡的、属于她的清甜气息,与据点里陈旧的尘埃味和沈砚身上的冷冽截然不同。沈砚闭着眼,感官却异常清晰,能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能听到她细微的动作声响。
就在林晚检查完毕,准备直起身离开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
力道不重,甚至带着一丝虚弱的迟疑,却足以让她定在原地。
她低头,对上沈砚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锐利的眸子,此刻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朦胧,带着刚躺下时的困倦,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依赖的柔软。
“……别走远。”他声音很低,带着浓重的睡意,像是无意识的呓语,说完这句,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松开了,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她的错觉。
但手腕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却无比真实。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已经陷入沉睡的侧脸,冷硬的线条在睡梦中变得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有离开,而是轻轻坐在了床边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床架,将自己置于他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
她没有再看他,只是抱着膝盖,听着身后他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感受着这狭小、简陋却无比安心的空间。外面是零下几十度的极寒冰雪,里面是昏黄的灯光、尘埃的味道,和他沉睡的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感包裹着她。他们穿越了生死,背负了新的秘密与责任,但在此刻,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在一起,即将踏上归家的路。
阿卓蹑手蹑脚地探进头,看到这一幕,了然地笑了笑,又悄悄缩了回去,主动承担起了第一轮守夜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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